,這麼好的夜色,我想在園子裡走走。”水紅儘管是一臉的不情願,可也不敢違背,便急急向鳳儀宮去了。
林錦兒見水紅走遠,好整以暇地走到亭中坐下,悠然地向周遭打量了一番,忽然向著空中道:“皇后娘娘說了,明日元貴妃歸寧,到了杜尚書府裡,你要多注意著,咱們在宮裡可等著你呢!”過了良久,從一處樹叢之後,傳來一聲嘆息,“貴妃娘娘如此得寵,奴才每日都是提心吊膽,求皇后娘娘多體恤一下奴才吧。”林錦兒面色一寒,“難道你不替你的家人著想了麼?”那聲音突然沉默了下去。林錦兒微微一笑,目中有一絲詭異,“只要你盡心辦事,你的家人,自然會過得很好。還有,”林錦兒頓了一頓,又道:“你的表現,娘娘很是滿意。”那聲音接道:“娘娘謬讚了,只望娘娘能善待奴才的家人。”
林錦兒聽那聲音裡含了一絲無奈和怯意,知道目的已然達到。待要再說,見一盞碧荷風燈正向這邊過來,知道是水紅已借了燈返回,便住了口,一派閒意地看著夜空。
水紅走至近前,看林錦兒正端坐在亭內,有些怯怯的道:“奴婢來晚了,請小主恕罪,都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晴琇姐姐,拉住奴婢說了一會子閒話。奴婢……”林錦兒自然知道這一著是皇后故意安排,便不動聲色道:“不妨事,咱們走吧。”說著便當先向園中行去。
二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蒼木幽深的林後,意暢亭周圍安靜了下來。過了良久,從一叢翠柳後走出一個人來,定定地望著林錦兒和水紅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天空中的星光傾瀉到樹冠上,被疏疏落落地撕成了數縷灑了下來。那人身形一轉,衣袍在微光的閃映下,竟似是棕紅色環帶紋的太監總管服色。
第二日一早,天邊才出現了幾許亮色。懷玉宮內的茜紅轎頂宮燈便已全部燃起,太監和宮女們都已穿著整齊,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正殿內,杜沅沅早已起了身,正坐在妝奩前梳妝。宮女們服侍她穿上殷紅的九鳳紋貴妃制宮服,披上珠玉鑲滾霞帔。盤成飛霞髻的鬢髮上插了只翔鳳如意梅花步搖和正一品規制的九枝金鑲玉製花釵。宮制的衣飾,用料最為考究精緻,何況又是元貴妃的用度。無論是宮服上的刺繡,還是步搖上的珍珠,無一不精細妥貼,恰到好處。襯著杜沅沅的雪膚花貌,更顯容光照人,明豔非常。
林錦兒從殿外進來,豔慕摻著妒恨的神色極快地從眼中滑過,只餘一臉盈盈的淺笑。走至杜沅沅身後,從梳頭宮女手中接過一隻攢珠梅花,輕輕簪在杜沅沅的鬢髮間,讚歎道:“姐姐實在是美極了,妹妹真是自嘆弗如!難怪皇上只心繫姐姐一人。”杜沅沅聽林錦兒如此說,強壓下心頭的焦慮,微笑道:“錦兒也是不差,如今還不是懷了皇嗣。他日皇子出世,只怕是姐姐還要仰仗著你呢!”
林錦兒的面色微微一頓,有些許的不自然,卻又突然低下頭去,似是滿含羞意,含混道:“姐姐真會取笑人。”杜沅沅心中冷笑,繼續道:“好好照顧你腹中的小皇子,等姐姐回來,說不定會送份大禮給妹妹。”林錦兒抬起頭來,面色已恢復了正常,笑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碧痕走進殿來,福身道:“娘娘,時辰已不早了。”杜沅沅點點頭,站起身來,向林錦兒道:“曉風清寒,妹妹身子不便,姐姐會跟皇后請個懿旨,妹妹可不必出送了。”林錦兒笑逐顏開,“多謝姐姐體恤!”
杜沅沅點頭出了殿門,攏在袖內的手掌已經握緊。她早已厭煩了與林錦兒的虛與委蛇,也並非不想將其誆騙世人的伎倆大白天下。何況,她手中已有了證據。但之所以隱忍不動,就是在等待一個一擊必中,且不能讓之東山再起的機會。因此,素日裡她與皇后依舊姐妹情深,待林錦兒也親厚有加。她相信,這樣的機會不會等得太久,一絲自信的微笑漫過了她的嘴角,轉瞬又換成了端莊冷豔的神色。
按制,宮妃省親前要分別到承宸宮和風儀宮拜別皇上和皇后。英帝已有了此儀減免之意,但杜沅沅還是堅持了。一個十萬火急的貴妃省親,弄得如此勞師動眾,她可不想在此時給眾人留下什麼話柄。
卯時三刻,正安門大開。在宮中正一品以下品級妃嬪的恭送聲中,杜沅沅登上了停駐在大門前的杏紅色翬翟紋鑾駕。在手持紅羅傘、金瓜錘、問天戈護衛隊伍的前導下,率著手捧香珠繡帕漱盂掃塵的執事太監及宮女隊伍,浩浩蕩蕩地向杜尚書府行去。
輿駕中的杜沅沅百感交集,在離開了那個今世的家――尚書府兩年之後,她終於得以重遊故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