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但仍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體內翻湧奔騰,一種擁有知識的喜悅滲入事物的核心。接著,就像這股力量來得突然,我突然又失去了它。三、四天來一直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我,某天早上醒來赫然發現自己身在他方:回到分崩離析的世界、回到飢餓和瘠牆的世界。我奮力掙扎著要收復前些天的平靜,卻辦不到。世界又狠狠地倒在我身上,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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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 1(13)
邁入孤寂新時期。固執讓我撐到這個地步,我卻慢慢地感覺到決心開始動搖,到了八月一日我已經準備好要認輸。作好開口借錢的心理準備,拚命連絡一些朋友,但沒什麼收穫。幾次在溽暑中筋疲力盡的步行,幾把浪費掉的一角硬幣。夏天了,大家好像都離開了這個城。連濟馬,一個我知道自己能信任的人,也神秘地消失不見。幾次走到他位於阿姆斯特丹大道跟一二○街交口的公寓,卻無人應門。把留言塞進信箱和門縫裡頭,也沒有迴音。後來才知道濟馬那時候早就搬走了。問他為什麼不給新地址,他說我告訴他暑假會在芝加哥。我當然早已經忘了這個謊,那時編過太多謊言,連自己也記不住。
我不知道濟馬已經搬走,仍舊到他原來的住處,把留言放在門下。八月上旬的某天早上,不可避免的事情終於發生。我按了門鈴,根本沒料到裡頭會有人在,我一按鈴就轉身要離開,卻聽到屋裡有動靜: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咚咚的腳步聲,一聲咳嗽。我整個人如釋重負,但不一會兒門開啟時,這種感覺立刻消失。那應該是濟馬的人不是濟馬。那根本是另外一個人:一個留鬍子、長髮披肩的年輕人,頭髮又黑又卷。我猜他才剛起床,因為他只穿著一條內褲。“請問有什麼事嗎?”他問道,帶著友善卻有點困惑的表情打量我。那時,我聽到廚房傳來笑聲(有男也有女),明白自己不經意地闖進某個派對了。
“我想我走錯地方了。”我說:“我在找戴維·濟馬。”
“喔,”陌生人緊接著說:“你一定是佛格。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再出現。”
那天外頭酷熱異常──熱氣蒸騰的三伏天──走這一趟幾乎快把我整死。站在門口,汗水滴進眼中,渾身鬆散無力,我實在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衝動地想轉身跑開,卻突然覺得很虛脫,生怕自己會昏過去。於是我伸手撐著門框穩住自己,然後說:“對不起,可以再說一遍嗎?我剛沒聽懂。”
“我是說你一定是佛格。”陌生人重複:“這很簡單。如果你找的是濟馬,那你一定是佛格。佛格就是那個把留言放在門下的人。”
“你反應很快!”我說,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想你應該不知道濟馬現在在哪裡吧。”
“抱歉,我完全不清楚。”
我再次鼓起勇氣要離開,但就在轉身前我看見陌生人瞪著我瞧。他眼神很古怪卻有洞察力,他直瞅著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勁嗎?”我問他。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凱蒂的朋友。”
“凱蒂?”我說:“我不認識叫凱蒂的人。我也沒見過叫凱蒂的人。”
“你身上穿的T恤跟她的一樣。我還以為你一定和她有什麼關係。”
我低頭看看胸前,發現自己穿著大都會球隊的T恤。這是年初清倉大甩賣時候花十分錢買來的。“其實我不喜歡大都會。”我說:“小熊隊才是我支援的隊伍。”
“很詭異的巧合。”陌生人繼續說,全沒留意我說的話。“凱蒂會喜歡這個。她可喜歡這種事了。”
還沒來得及抗議,就發現自己被他環進廚房裡去。那裡大概有五、六個人,圍坐在餐桌前吃週日早餐。食物擺滿一桌:培根蛋、一整壺咖啡、塗上奶油吉士的培果、一大盤燻魚。幾個月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食物,我實在不知該做何反應。就像突然置身於童話世界,我這個飢腸轆轆的小孩迷失在森林裡,現在找到了魔法屋,那座用食物搭建的小房子。
“大家快看,”光著上身的主人咧嘴笑著宣佈:“凱蒂的孿生哥哥。”
這時我被介紹給餐桌旁的眾人。大家都對我微笑打招呼,我也盡最大的努力報以微笑。他們大多是茱利亞音樂學院的學生──音樂家、舞者、歌唱家。主人叫吉姆或約翰,前天才剛搬進濟馬的住處。其他人中的一個說,他們前晚都去參加派對,後來決定不回家,跑來鬧吉姆或約翰,直接來個慶祝喬遷之喜的早餐。這就說明了他為什麼衣不蔽體(他們按門鈴的時候,他還在睡覺),還有我為什麼會看到如此豐盛的食物。他們說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