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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臺大人,這湖南的錢糧奏銷……”
“那得看延信願不願意退出衡州了。”
兩人低聲說著,臉上的苦意幾乎能擰出水來。
外人若是看見這兩人的表情,該會非常費解,胤禎這撫遠大將軍要奔赴西北,征討策凌敦多布,湖廣再不必承擔大軍糧秣軍需,怎麼也該喜笑顏開才行,如今這像是吃了黃連的模樣,又是為的哪樁?
可湖廣乃至湖南里的局內人卻再清楚不過,胤禎大軍在宜章大敗,固然是給朝廷留下了一大堆爛攤子,同時也是給湖廣留下一大堆爛攤子,湖南受害更甚。
死難官兵將佐的撫卹就格外頭疼,潰敗軍隊要再度開拔,也必須補足行賞菜銀等等款項,否則怎麼也挪不動腳。朝廷從外省調入湖南,歸於胤禎帳下的官兵,朝廷當然得認,可湖南自己還夾著民勇。
這支民軍從綁州打到宜章,幾乎是死傷枕籍衡永綁貴道內諸縣也是縣縣哭聲,村村堆起新墳。綁州永州掛陽是被英華軍佔住,之前受地方官盅惑,將英華軍當作闖賊再世的民眾大批逃入衡州,其中大多數都是湖南民勇的親族。
面對求助撫卹的人潮,衡州知府急得快燒了自己的頂子,他很想翻臉不認,可這十數萬親族要跟朝廷離了心,衡州可就要不攻自破。衡州不止是長沙嶽州的屏障,還北拖南嶺走進兩廣的要地,失了衡州,朝廷跟英華偽國在北面的攻守之勢就完全顛覆,這罪責可是擔待不起。
可衡州知府有什麼辦?他又無權認下湖南民勇的撫卹銀子只好去找湖南布政使。布政使說這個不歸我管是之前年羹堯在湖南留下的尾巴,朝廷之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是備著出現這種情形時好攤手不認賬麼?
衡州知府只好找湖南巡撫葉九思葉九思當然不可能替年羹堯擦。湖南民勇前後戰死接近三萬,傷殘等數,按經制撫卹的話,可是七八十萬兩銀子的大事,他也沒那本事擦,就繼續向上推到滿不那。
年羹堯在湖南所為,滿不都是點了頭的,他不得不認可他已經被胤禎戰敗丟下的無數大窟窿給限住了,自然不願再開一個大口子,這七八十萬兩銀子,一方面向朝廷伸手一方面作“‘特別籌劃;。
“延信會同意嗎?”
葉九思很不確定。
“他在衡州度日如年,據說一日三驚,聽不得一點大響聲。”
滿不倒是很有信心。
“朝廷會同意嗎?”
這“特別籌劃”畢竟太過懸乎葉九思的帽翎都在微微發抖。
“這事……朝廷是想做不敢說,咱們挺身而出也是為萬歲爺解了憂,只要咱們不留下明顯痕跡,防著以後萬歲爺找人追責,再沒半分風險。”
說著說著,滿不眉目間的憂愁漸漸化作淡淡笑意。
“再說了,此事,那延信可是求之不得。”
九月二十,衡州謠言大起,說英華軍正自掛陽北上,即將進抵衡陽,訊息傳開,衡州城內亂成一團。
接著城中火藥庫爆炸,當地人以為是英華軍火炮襲城,一天之內,全城跑得只剩老弱病殘,駐紮在城外的延信部更是宣稱遇上了英華軍前鋒,無比堅決地朝北撤退,兩天之內全軍就跑回了長沙,然後在長沙城南大掘溝壕,擺出一副據城死守的架勢。
“大將軍北進,長沙嶽州空虛,為防賊軍自永州側擊長沙,職不得已退守長沙。”跑到長沙的延信如此上奏,朝堂又是一片震動,可知得根底的滿不和葉九思終於將那口壓在胸口的憂慮之氣盡數吐出。
衡州陷賊,那些死難民勇的撫卹就不必再考慮了,那都是敵境之民了嘛,之前衡永綁掛道的爛攤子,終於從湖南,從湖廣,從朝廷身上卸掉了。
“滿不、葉九思、延信三人,同擔失土之賊,三人均降五級留用”
康熙降下愉旨,三人卻是徹底放心了,這是萬歲爺對他們做的認可,意味著以後不會就此事找他們秋後算帳。
只要長沙嶽州在手裡,丟掉衡州可沒什麼,要是還守著衡州,那七八十萬兩撫卹銀子的窟窿,朝廷可是填不起。眼下兩面用兵,戶部粗粗一算,已是上千萬兩銀子的花費,後面還要打,空蕩蕩的國庫,不知還要挖幾尺土下去,康熙更是捨不得掏自己銀子來填。
“治國就是這般,要懂得取捨。”
康熙降下愉旨時,心中這般想著,要捨得眼前,才能贏得將來。
康熙君臣在衡州的一番手腳,李肆卻是毫不知情,他很惱怒,以為是孟本違抗軍令,擅自進擊。眼下英華軍兵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