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日本人也大多忘了這事。
德川幕府再開,不管是將軍還是重臣,對足利幕府的歷史可不陌生,陳興華開口就揭瘡疤,德川吉宗和一干重臣頓覺痛徹心扉。
“日本人是怎麼對答的?老實說,我在殿外可真是捏著把汗,萬一日本人惱羞成怒,砍了知事該怎麼辦?”
回到禮賓館,羅五桂好奇地問陳興華。
“砍了我也好,兩國就此再增血債,讓國中那些高呼中日和平的人閉嘴。至於日本人的反應……無非是敷衍推搪。”
陳興華淡淡地說著,之前在御所大殿裡,德川吉宗臉色瞬間蒼白,那些幕府重臣也如被塞了滿口糞便,老半天沒清醒過來,這讓他能從容不迫地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大英要求德川幕府繳回歷史上的“倭奴金印”,以及足利幕府的“日本國王印”,由大英重新向德川幕府授“日本國王印”。此後德川幕府要傳位,也需要得到大英的認可和封授,完全將日本跟安南等藩屬國等而視之。
不僅如此,陳興華還傳達了大英聖道皇帝的上諭,南洋有事,各藩屬均要出力,日本也要出人出錢,盡到藩屬的義務。末了陳興華終於提到琉球,說琉球為大英藩屬,藩屬之間的攻戰絕不許可,日本必須儘快繳回之前的琉球密約,並遣使向天朝賠罪。
有那麼一刻,陳興華覺得,德川吉宗會跳起來,親自拔刀來砍自己。
但德川吉宗卻平靜了,只說這些事……需要研究。
當陳興華轉身而去時,聽到大殿之上爆出巨大的聲浪,那肯定是在痛罵他,可他不在乎,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為此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這項任務是他從馮靜堯手裡搶過來的,這幾年掌管勃泥公司的經歷平淡如水,他就希望能置身於波瀾壯闊的歷史之中,而日本……他跟日本可是有仇的,他的祖父在會安,就死於日本浪人之手。
皇帝對日本的態度有些搖擺不定,敵視之外,似乎還有其他的東西,這也影響到了朝堂對日決策。陳興華覺得,能以自己的一條命,讓皇帝,乃至一國,能將日本也列入國敵清單,值了。
羅五桂雖知此行是要激怒幕府,也希望目標達成,可聽到陳興華這話,也覺得脖子涼,文官就是文官,一張嘴比一個艦隊的殺傷力還大。
兩人正在討論,幕府會多快作出反應,一個人急急而來,是薩摩藩的玉里良,他一臉悽絕,咬牙切齒地道:“你們中國人,良心大大的壞了!”
玉里良來此可不止是罵人,聽他說到正事,陳興華和羅五桂就抽了口涼氣,幕府沒反應,薩摩藩先有了反應?
禮賓館門口,一個人正跪坐著,頭披散,衣衫拉開,手裡還舉著一柄肋差,嘴裡正念念有詞,背後站著一位武士,斜舉武士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要切腹,背後那武士是當介錯的。
“薩摩藩絕沒有與中國人共謀,絕沒有叛國!我島津盛常在此切腹,證明薩摩藩的清白,為中國使節冒犯了將軍謝罪!”
要切腹的竟是薩摩藩家老島津盛常,這般決絕,讓本以為自己已經很能豁得出去的陳興華也心頭大跳。自己是不怕死,這人是怕活著……
“幕府的人跟他談了幾句,他就決定在這裡切腹了,真是俐落。看來不止是尋常武士,從上到下。日本人都不把命當回事。”
範四海已在門口看著,對趕來的陳興華和羅五桂這麼感慨道。
英華使團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陳興華都沒出聲阻攔。對日本人來說,切腹是很嚴肅的事,就如華夏士子赴死殉節。誰阻攔誰就是罪人。
當島津盛常的頭顱被介錯的武士刀砍下。帶著血水在地上翻滾時,範四海盯住了滿臉漲紅,似乎已經無法呼吸的玉里良,對羅五桂低聲道:“注意警備,提防薩摩藩的人為推脫責任,把咱們全砍了腦袋。”
日本歷史上的享保十一年六月六日,生了一系列事件,被總稱為“英薩變亂“。薩摩藩勾結大英,壓迫幕府,損及日本國體。島津盛常的頭顱,只是薩摩藩在幕府前自證清白的第一顆。而且不管有多少顆頭顱。多少鮮血,都無法洗清這樣的嫌疑。
“家老的血不能白流!”
“我們薩摩藩不能成日本的罪人!”
“光靠家老的血不夠!只有殺光中國使團,才能讓幕府相信,我們薩摩藩絕沒有出賣尊嚴,絕沒有引狼入室!”
“去找玉里殿,要他下令動手!”
島津盛常切腹,極大地刺激了薩摩藩的基層武士,他們覺得必須要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