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四娘,寶音也已有孕八月,即將生產,蕭拂眉說摸起來還該是個兒子,這讓李肆頗為鬱悶,他才三個女兒呢。可看到四娘和寶音都歡喜無比,也就釋然了,是男是女也一樣。
“陛下,計司和樞密院文報,還有琉球急報。”
李香玉遞來一疊文報,再自李肆手中報過乳名為小四的七皇子,小傢伙正要癟嘴哭喊,卻在李香玉那熟捻的輕拍中安靜下來。
“琉球能有什麼大事……”
李肆先拿起了計司文告,一看就皺了眉頭,這才是大事。
計司呈報了安西都督府聖道十二年預算修正案,就是那數字讓李肆皺眉。文報稱,因為出川路線不暢,馬匹車輛損耗太高,安西都督府今年的實際開銷會比預算高出七八成。去年定了三百萬預算,如果讓安西大軍實現既定規模,今年實際支出將高達五百萬兩。
誤差是不可避免的,樞密院參謀司那幫傢伙畢竟還是書生,總愛紙上談兵。有過往歷次大戰的資料在,大軍開動和戰鬥的實際耗費基本能摸清楚,但是後勤補給的預算偏差就太大了,尤其是水路陸路運輸的差別沒掌握到。
舉例而言,一門三十斤炮從湖南運到蘭州,耗費高達三百五十兩銀子,累死至少四匹馬,幾乎是火炮造價的四分之一。而一斤米運過去,耗費四兩銀子,這還是在英華遠勝於滿清的後勤補給體系下,而且運輸條件也比滿清時代有了相當改觀。
“要不要佔領西安呢?”
李肆這麼考慮著,如果佔了西安,糧草、衣物乃至醫藥等補給就能取之於當地,而再建炮彈子彈火藥廠的話,彈藥補給也不必從四川和湖廣起運,好處多多。
不必深思,李肆就搖頭否決了這個念頭。佔領西安所揹負的沉重包袱,遠遠高於收穫。李肆之所以把吳崖擺到四川,就是讓他開始著手清理陝甘形勢,如果強行攻下西安,陝甘估計要遍地開花,牽動直隸。到時《英清和平協定》也就劃為泡影,英華至少十年內再無餘力向西挺進。
向西是英華既定國策,為什麼?沙俄……
打敗漠北蒙古,進逼北海,也就是貝加爾湖,將沙俄藉以進逼遠東的中樞掐斷,這是李肆對決沙俄的第一步棋,也是“由西向東”的必要一步。在英華樞密院的絕密戰略計劃書中,不列顛和沙俄,分別是海上和陸上的兩個百年大敵。在這個棋局中,滿清不過是無足輕重的陪子。
“由海到陸,這是一樁絕大變化,這一國還不怎麼適應啊。”
李肆這麼感慨著,這十多年下來,就以軍事論,英華一國的國力特點已經非常清晰,那就是嚴重依賴海路保障運輸線,而靠陸路匯聚國力的玩法還不怎麼熟悉。
南洋不說了,歷次大戰都依靠海路運輸主要補給。即便是二十萬大軍入緬甸,也只有鷹揚軍一軍是從雲南走陸路過去的,主力還是依靠海路,自暹羅北上。
而跟滿清的征戰,從廣東開始,到湖南,再到江南,除開四川路線,主要戰場,基本都依託水路:北江、湘江、西江、東江、洞庭湖、長江,沒這些江湖,英華難以成事。
越過黃河後,這樁優勢就沒了,英華的力量投放受到嚴重限制。李肆本想讓安西軍擴充到四軍十師八萬人以上,可現在加上龍騎軍,總共八個師四萬人,預算就已嚴重超支。今年要增到八萬人,結果就是計司報上來的數字,還有三百萬沒有著落。
三百萬銀子,各處擠擠還是能擠出來,關鍵是保障已經難以跟上,李肆再算了算,搖頭嘆氣,在呈請上批下“以現有兵力重新核算”。
放下計司文報,再拿起樞密院的卷宗,是樞密院四洋司文報,開啟封皮,卻飄出一封私信,李肆皺起了眉頭。四洋司提舉馮靜堯
這是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用公文報章夾帶私信!這是嚴重違反報章規制。李肆身為皇帝,要看的是簡明扼要的報告或者意見書,而不是讓部下還遞上原始證據,去幫他們定策決斷。
如果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馮靜堯此舉起碼是一個小過,至少要削一品,減一到三級散階。
卷宗裡還有海軍司文報,但李肆想先看看,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一向謹慎的馮靜堯這麼失態。
馮靜堯在報告中說,私信是範四海所呈,馮靜堯本人覺得事體重大,卻又難以道明,因此只好將此信直接上呈,由皇帝定奪。
展開範四海的信,資訊量太大,“芙蓉膏”、“鴉片”、“年羹堯”、“釜山海戰”、“薩摩商人”,一個個詞彙勾勒出這大半年來的朝鮮局勢,李肆臉色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