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難道鴉片戰爭要由我李肆而起!?
再開啟海軍司的文報,是北洋艦隊白延鼎的報告,正好補充了範四海信中所述局勢,包括朝鮮的鴉片貿易,以及年羹堯水師入朝鮮,在釜山重創了範四海的武裝商船隊。
李肆就覺一扇大門即將被撞開,門後妖魔鬼怪的呼嚎撕心裂肺。
“這是鴉片,不是芙蓉膏啊……”
政事堂密廳裡,湯右曾,範晉、鄔亞羅、陳萬策,唐孫鎬,史貽直、宋既、顧希夷和劉旦等人肅容而坐,上首的李肆正端詳著手裡的一塊黃黑物事,一股異樣的氣味飄蕩在廳中,初聞像是藥香,聞久了有一股腥臭,讓人胸口發悶,幾欲嘔吐。
“這是芙蓉膏啊,只不過商人取了新名叫福壽膏。”
湯右曾用衣袖扇著鼻子,憎惡地道。
將這塊鴉片遞給侍衛,示意帶出廳外,李肆搖頭:“不,完全不一樣……”
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項工業化毒品,跟傳統社會的毒品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李肆知道範四海在用毒品撬朝鮮國門,但他以為只是香菸的陪襯,更多用來行賄。而且還以為是老的那種芙蓉膏。
可今天看到這東西,李肆才心驚不已,這是鴉片,是他前世,要百年後才會在中國流行起來的工業化鴉片。
熬製、調料甚至包裝,都是以“客戶至上”的商業理念為指導。從神通局那瞭解來的情況來看,鴉片製造商和銷售商,還針對不同市場,開發出若干價位不同的產品。如果李肆清楚範四海在朝鮮鋪開的渠道體系,更會強化他的觀點。
傳統毒品的危害並不大,聖道九年,英慈院推著東院透過《禁毒令》時,李肆還不太放在心上,只當作人心工程,當然,蕭拂眉吹的枕頭風也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在他看來,鴉片還是相當久遠的事情,而且是不列顛人的產物。
可現在看來,當資本帶著工業化的生產和行銷體系,瞄上了鴉片,這危害就可怕了。而堪堪跨入近代社會,工業化剛起,資本勃發的英華,竟然也在雞蛋上鑽出了縫,借朝鮮一事,將鴉片產業滋養起來了。
“是臣的錯,臣在朝鮮查探得了商貨虛實,才讓範四海有了傾銷鴉片的便利。”
神通局劉旦很懊惱,當初李肆“僱傭”神通局去朝鮮,調查朝鮮商業經濟狀況,為撬動朝鮮國門作準備,可沒想到,具體辦事的範四海竟然選擇了鴉片當破門利器,這可是大罪啊。
李肆搖手:“是對是錯還不能下定論,今日召卿等前來,是商討應變之策,而不是判案的。”
湯右曾馬上就激動了:“此舉難道還是對的?臣以為,絕不容阿芙蓉氾濫於世!朝鮮是我華夏藩屬,怎能以此毒物去禍害呢?就算此時跟朝鮮還無往來,可仁者仁人,就不能讓這等毒物害人!要讓國人知道是我英華主使,一國大義何存!?”
眾人臉色更不好看了,湯右曾這話雖有迂腐之處,可立場卻是很對的,對此時的人心而言,就算是敵國相爭,用上毒物,那也只能是在戰場上,怎麼也不該去毒害一國民人。哪一國要這麼幹,那就是喪心病狂。
湯右曾沉聲道:“範四海,該殺!”
如果在場的是整個政事堂的朝臣,甚至換作英華一國民人,湯右曾這一句話,估計會牽起萬千人響應,真要投票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都會選擇處死範四海。因為他販賣鴉片,毒害朝鮮。
李肆沒說話,史貽直道:“用什麼罪名?”
鄔亞羅隨口道:“罪名還不好找麼?反正該殺,找一個可以殺了他的罪就好。”
即便是皇帝老班底,史貽直也不給面子,嗤笑道:“那陛下江南定法所花的力氣,全都白花了。”
他認真地問在場眾人:“範四海犯了什麼法?《禁毒令》上可沒說不準向外國販運毒物。”
湯右曾皺眉道:“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何須拘於法文?不處置又怎能安人心,怎能定大義?”
李肆出聲了:“朕說了,這不是在判案,你們要商議的是朝鮮局勢,是鴉片貿易!”
他也很無奈,傷天害理就是違了大義,不管法有沒有管到,這事就是有礙英華的大義。
可現在更要緊的問題是,利該何去何從?前世記憶裡,鴉片貿易乃至鴉片戰爭,背後都是極其複雜,影響深遠的經濟問題。
“臣來晚了,陛下恕罪,年羹堯水師在朝鮮肆掠,北洋艦隊應對不力,臣剛在樞密院抽調文件,以為準備。”
蕭勝此時才到,向李肆告罪後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