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
頭幾日只是由學諭教授領著的讀書人在濟南領事館、山東各地天廟和英華商館鼓譟,文縐縐的毫不成事。之後上街的就雜了,和尚乃至尼姑先露面,滿大街光頭,成千上萬,從沒有人一輩子見過這麼多和尚尼姑,不知情的還以為佛國降臨了。
這些和尚尼姑高舉旗招,喊著討伐妖魔,衛我大清的口號,在領事館、商館、醫院和天廟前喧鬧不休。聲嘶力竭之外,相熟的住持方丈湊在一起,還暗暗作著交流。
“給了你們幾張度牒?”
“給個阿彌陀佛!不來就收繳度牒!”
和尚尼姑都動員起來了,道士道姑也不能缺席,也許是道觀一般都離府縣城鎮遠,因此露面要晚一些。但也因如此,道士們亮相更為惹眼,尤其是嶗山道士,組團進濟南府城,個個一身光鮮道袍,拂塵來回掃著,如神仙遊街似的。
道士們呼喊著“天譴英夷”、“魔道當伐”的口號,舉的是“大清無量”、“太后天尊”等旗號,民人們相顧愕然,有人問:“你們牛鼻子不是隻敬三清麼,這大清加上去是怎麼個說法?”
嶗山太清宮住持義正辭嚴地道:“天上三清,地上大清,是為四清……”
宗教界一馬當先,各界人士不甘落後,跟著露面的是青樓鶯鶯燕燕,一時滿城呱噪,如開了五百家鴨鋪。和尚和道士們在領事館、商館和醫院前是蔫搭搭的應付了事,可到了天廟前就來了精神,而這些**女們卻是在英華商館面前格外來勁。
“混元套賣到三百文的黑心商人該死!”
“胸罩用竹架不用鐵架的偽劣貨滾出山東!”
不止在商館前歪樓,**女們遊街游到英慈院等英華所辦醫院時,更悍然“投敵”,朝醫院奉香火送禮包,還為爭搶體檢預約,各家坊院大打出手,搞得濟南知府滿頭黑線,趕緊把這些自亂陣腳的菩薩們驅走。
可山東一省的民意聲潮已搞成一場大廟會了,除了和尚道士**女,府縣官員們還組織起孤寡老人,乞討小兒,這些絕少被官府真正關心過的人還過了幾天好日子,換了一身衣服,有了幾頓飽飯,甚至有大板車接送。
總之,在劉統勳的督導下,山東一省內,但凡是無礙大清治政的那些人都被翻攪起來了,湊出一場聲勢浩大的民意運動。而農人、工人和城中市民,府縣官員不僅不敢鼓動,反而嚴密監視,有誰敢跟著鬧騰的,第一時間就重重處置。
山東唱開了大戲,淮北以及河南境內,只要跟英華離得近的府縣,也有樣學樣,地方官都跟著這般處置。官員們為保頂戴,不得不執行慈淳太后下達的諭令,但這些地方或是跟山東一樣有苦處,鬧起來無法收場,或是跟英華接壤,“親英”勢力強大,壓根鬧不起來,因此都是這般另開局面。從山東一路到河南,說是反英聲潮,不如說是民人過節。
北直隸形勢卻大不相同,大火熊熊而起,不斷吞噬著各地的英華商館,還漸漸蔓延到天廟和醫院,英華在清民人已有多人遇難。
紫禁城坤寧宮裡,慶復苦著臉道:“太后,陳大人已經威脅說,要派兵艦到塘沽接人,到底是接人還是送兵上岸,就在太后您一念之間哪!”
一邊衍璜等宗室重臣沒敢說話,卻都一臉殷切地看住了他們的最高領導,大清國的擎天一柱,慈淳太后茹喜。
軟塌上,茹喜臉上泛著一絲潮紅,案几上堆得老高的報紙和奏章似乎就是那潮紅的來源,她冷哼道:“你們這就怕了?可你們知不知,怕的更是南蠻!?南蠻亡我大清不死,他們丟過來的增約條款就是要挖咱們命根啊!可現在麼,叫他們知道,大清千萬民人都是反他們的,沒哀家和大清在,北面這人心就安不下來,看他們還敢逼壓哀家!?”
茹喜緩了語氣,悠悠道:“聖道爺……不就是靠著哀家,靠著咱們大清護著北面江山?這江山散了架子,他聖道爺朝哪裡賣商貨?他喂著的獅子又吃什麼?不得轉頭吃他們國中民人?”
她神色堅決:“正是要緊關頭,咱們絕不能退縮,就得跟南蠻針鋒相對!哀家看還鬧得不夠!就燒燒商館,砸砸天廟,隔靴撓癢!照著之前的謀劃辦,怎麼也得南蠻先軟下來,改改條款!”
吳襄等鐵桿心腹是不迭點頭,可張廷玉卻道:“就怕這勢頭被異心之人利用,甚至直接被南蠻利用……”
張廷玉在歷次朝局動盪中都屹立不倒,但在茹喜眼裡,卻是個無比憎惡,卻不得不借重的馮道。張廷玉也有自知,一直謹守“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的原則,但此時他居然也出了聲,說明他內心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