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儔暗自呸了一口,心說你們這是故意搗亂,增稅?在西院裡提這話,那就是一院公敵啊。
他不對段林棟這話正面回應,直接對史貽直道:“庭上,段總事所請非今日合議所及事務……”
史貽直沉吟片刻,搖頭道:“若是西院願意就增稅之事表態,應允一國工商應為他日南北相融出更多力,也有益於兩院能完成今日合議。”
這就是一樁交易,史貽直這話的意思是,你們東西兩院如果能透過交易完成合議,這結果也是能接受的。
梁博儔無奈,轉向西院,還沒說話,西院的院事們就跳了起來:“你們東院是故意破壞合議!還想把責任推給我們,德操低劣!用心險惡!”
嗖嗖嗖,紛紛揚揚的紙飛機朝發言席上的段林棟扎去,史貽直氣得連拍驚木:“肅靜!肅靜!誰再亂動手,就把誰逐出去!”
話音剛落,暗道不好,今天他就是來押著人議出結果的,怎能以這話威脅人呢?剛想糾正,可兩院院事都是人情通達,智商超常的傢伙,頓時一個激靈。
現在的形勢是,西院絕不願在增稅這事上輕易低頭,寧可破壞合議。而東院絕不認可寬待滿人,但又拿不出反意見,一門心思要把破壞合議的責任丟給西院。
被史貽直一提醒,雙方瞬間就在“破壞合議”這一點上達成一致,而作法更不謀而合,自然就是“堅貞不屈”、“立場堅定”以至於被逐出會場,所以才沒辦法繼續合議,這樣責任就是對方的了。
就見梁博儔伸手、抬腳,撈起一隻鞋子,面露無奈之色,嘴裡還道:“段兄,得罪了……”
沒等他揚手,啪的一聲,一隻鞋子破空而來,正中臉頰,梁博儔應聲仰倒。就聽段林棟跳腳高聲道:“西院盡皆國賊!慷一國大義之慨,卻不願拔一毛而利天下!”
梁博儔掙扎著站起來,高呼道:“你們東院就是今世東林!滿口大義,卻無半分出力實幹之心!”
噗噗噗……又一堆鞋子飛了過來,將梁博儔砸得抱頭鼠竄。
一時間,鞋子、帽子、手套來回飛舞,本是議國是的莊嚴之地。卻成了小兒般廝耍的樂園。
史貽直呆了好半天,直到一個怪東西砸上頭才醒過來,斜眼一看,竟是個肉包子!定是哪個混蛋院事揣在身上的午餐。他氣得渾身打哆嗦,驚木砸出了轟轟之聲:“肅靜!肅靜!”
二三百人鬧成一堆,一時哪能停下來,而殿角落裡一些人正聚精會神地寫寫畫畫著,史貽直注意到這些人時,頓時驚得渾身冰寒,報紙的快筆和畫師!
“來人、來人啊!全都拿下!所有人、一併拿下!”
史貽直驚怒交加。已經有些糊塗了,拿出了早年舊清官老爺的作派,要一網打盡。
法警和殿外的宮中禁衛一擁而入,忠實地執行著命令,此時史貽直才稍稍恢復理智,暗道不好,完了,這下自己也要成今日這場鬧劇的丑角……
他趕緊改口道:“叉出去!把報紙的人全都叉出去!”
啪。不知哪個院事丟上了癮,一隻鞋子又襲上史貽直的臉,史貽直怒火滔天。信手一甩,驚木呼的脫手而出,然後就聽到哎喲一聲慘叫。
聖道二十三年臘月二十七日,東京未央宮中極殿裡亂成一團,第二日,整個東京輿論大譁。
“中極殿飛鞋大戰,東西兩院爭雌雄!”
“史大理怒顯身手,驚木百步穿楊!”
“兩院相爭,真不是東西!滿漢不容,誰能正南北?”
各家報紙首版都是這類聳人聽聞的標題。這也難怪,兩院不僅在滿人處置事上沒能合議出結果,還在中極殿裡大打出手。維持秩序的大理寺卿都赤膊上陣了,可以想見當時情形有多熱鬧!
如果不是史貽直緊急啟動新聞預檢案,要求各家報紙抹掉現場寫真,讀者們根本就不必想。畫師們的描繪異常生動,史大理的揮臂身姿格外舒展……
訊息傳到南京已是除夕,肆草置政廳裡,李肆一杯茶全澆在報紙上,臉色鐵青,磨著牙道:“娘西皮!放狗屁!”
門外有人正忐忑舉步,聽到這聲像是被氣得糊塗了的怒罵,又退了出去。
廳裡還有薛雪和陳萬策兩人,聽李肆發氣亂罵,兩人相視苦笑,皇帝正等著東京的好訊息,結果卻等來這麼一樁“噩耗”。
薛雪嘆道:“臣看到的是,東西兩院在北伐事上都已淡漠,才致生出這番鬧劇……”
陳萬策也道:“看來此事只能交給朝了,兩院還擔不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