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慎的私人文書,三人出了院子,朝院門外的馬車走去。
馬車雖不張揚,可看裹著橡膠底的車輪,以及拉車雙馬的精壯,就知非一般民車,跟這一進幾乎能用寒酸二字形容的小宅院完全不搭調。以汪士慎一國東院領袖的身份,沒人相信他會住在這裡。
可汪士慎不僅住在這裡,這宅院還不是他的,只是租的。
居東京,大不易,東京宅院,即便是一進小院,時價也已高到三四千兩,租金一月也得好幾兩。即便是高官,若家中沒有產業,也不太可能在東京購置房產,只能住國家提供的宅院。而兩院院事更沒這好處,只能享受一些住房補貼。西院多是富貴士子,還能在東京找地方住,而汪士慎這種兩袖清風的,就只能在更遠的奉賢縣城住下。要去東京辦公,就得行幾十里路。
還好汪士慎享受了特別待遇,公事出行能享受官辦馬車行的馬車,從奉賢到東院不到一個時辰,他還能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汪社首早!”
“汪院事安!”
汪士慎一出院子,外面就有不少人熱情地打著招呼,能跟汪瞎子這等人物作鄰居,街坊鄰里的居民都臉上有光。每日早早就起來掃街練拳,就為跟汪士慎打個招呼。
如往常一樣,汪士慎並不說話,抱拳一個環揖,這一掃,依稀覺得不對,似乎人比往常多了不少。有擺攤賣報的,有相聚聊天的,有喝早茶的,有踞案對弈的,大多都是生面孔,宅院所在的小街一點也沒晨時的冷清味道。
“不太對勁……”
羅警尉皺起了眉頭,手也搭在了腰間的短銃上。他們一出宅院,除了那些熟悉的鄰居,不少人的目光都有了變化,就像是頂起了一張無形的網子,這感覺讓辦老了警事的警尉汗毛起立,心中自是凜然。
“沒什麼,多半是報紙的暗牙快筆,這時候很正常。”
汪士慎沒在意,這種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此時他滿心都想著如何壓下朱一貴掀起的異樣聲潮。
就在此時,街道上至少有三處人都暗中有了動作,可看看已有戒備的警尉,再看看他人,這些來處各不一樣的人似乎都沒摸清對方的來意,本正急劇攀升的冷意,被這相持給壓了下來。
直到三人上了馬車,馬車再駛出小街,街道上一如往常,除了十多道或懊惱、或凜然、或冷冽的目光。
馬車消失,這些人也散開了,就只剩下一人,嘴裡喃喃唸叨著什麼,眼中熱芒不斷攀升。來往的人偶爾聽到“三千兩”,覺得這人估計滿心想著博彩呢,都付之一笑。
“三千兩!”
那人最後再咬牙切齒地念叨了一聲,摸摸腰間,似乎確認了什麼東西,再翻身上馬,朝馬車去處急奔追去。
第八百七十六章 是誰幹的
() 上午九時許,東京天壇又迎來了喧鬧不休的一日,喧鬧的主題也變了,過去都很雜,有儒生反女子入科舉當官的,有姑娘反儒生性別歧視的,有高唱以德服人反戰的,有叫囂打過黃河去,解放全中國的,還有反官僚貪汙的,或是反院事亂政的。
自朱一貴掀起反奴運動的聲潮後,主題漸漸集中了,今日勢頭更猛,已有數千人齊聚天壇,搶著兩院院事上班的鐘點製造壓力。這些人高舉聲討國中工商的標旗,呼喊著各色口號,一些聚在西院門口朝西院院事吐口水,一些聚在東院向東院院事表支援。
汪士慎三人下了馬車,準備自側門入東院。羅警尉在門口作登記,將短銃交了出來,進東院裡可不能帶這玩意,正填存單時,眼角瞅見汪士慎沒進門,而是向門外那些民人走去,心中不由一跳,下意識地想出聲招呼。
來不及了,自人群中猛然躥出一人,撞上汪士慎身上,遠遠看去,像是抱住了汪士慎,有什麼事懇求一般,這事也發生過不少次了,周圍的人都不怎麼上心。
只有羅警尉感覺不妙,果斷地拔腳衝了上來。
當那人揚起手臂,亮出一柄帶血尖刀時,已是得手再拔刀,當著睽睽眾目,那人手臂一甩,狠狠將尖刀再捅了下來,此時周圍才響起驚呼聲。
“好膽!”
羅警尉兩眼都紅了,厲聲呼喝著,而那人捅了三刀後,才丟開汪士慎,轉身急遁。
周圍民人嘩啦如鳥獸散,空出大片開闊地,也將那兇手的身影顯露無遺,羅警尉暗道一聲好,順手摸短銃,卻懊惱地發現,短銃已放在門衛處。這一耽擱,機會轉瞬即逝,那人已混進了人群裡。
“灰襖布鞋,三十來歲,精瘦漢子,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