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早償還,將永遠受到良心的譴責!因此,我經常想起魯迅的話:“此後最要緊的是改革國民性。”在我看來,魯迅的這一思想,在今天的中國,是有現實意義的,它昭示了啟蒙主義的新的迫切性。很多朋友都熱衷於中國製度的變革和建設,這確實是當今中國的迫切任務。但如果僅有單一的制度變革、建設,沒有相應的國民性的改造,就會像魯迅所說的那樣,“每一新制度,新學術,新名詞,傳入中國,便如落在黑色染缸,立刻烏黑一團,化為濟私助焰之具”。

五 錢理群:堅守自己的信仰,又尊重別人的信仰(2)

○回顧上世紀八十年代

八十年代,我們高喊民主、法制,但對民主的理念、法制的實質,都缺少理論上的深入討論,更不聯絡中國的實際。對中國自身的歷史實踐經驗,在“割斷傳統”、“全盤否定”的思潮下,自然少有理論的科學總結,許多寶貴的思想遺產因此被遮蔽、強制割斷;對歷史的失誤,一方面只限於道義的譴責,另一面又幾乎沒有進行理論的科學批判。因此,我們回顧八十年代以來的中國學術,也許在翻譯闡釋,某些歷史研究、專業研究上,有所成就,或有可觀的成就,但理論創造和建設,卻是十分的稀薄,至今也沒有出現真正的理論家。與此同時,卻充斥著偽理論、偽學術。知識分子放棄了自己的理論職責,這是一個根本性的失責。

○說正視歷史

每個民族在回顧二十世紀時,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回憶:這是民族的恥辱,也是精神的隱痛。敢不敢揭露這樣的全民族的精神創傷,正視其中淋漓的鮮血,正確地總結沉痛的歷史教訓,這是一個民族是否真正透過苦難走向成熟的重要標誌。

○說二十一世紀伊始

二十一世紀伊始,當許多人處於絕望、虛無中時,我又回到這一命題上來,在一篇文章中提出這樣的警告:“尋找支撐自己的‘歸宿’,這本是人的一種本能的欲求;當個體生命因虛無主義而陷於極端悲觀、絕望、孤獨時,是很容易被充滿自信的強有力者的堅定、決斷所吸引,進而被其俘虜的。一個沒有‘自己的精神家園’的人,是不可能有真正的獨立的人格的。”

○說民族主義情緒

過去的中國,一般認為中國人是一個講中庸之道的民族,不容易狂熱,中國人像熱水瓶,是一個溫和的民族。但是在二十世紀,這個民族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一種狂熱當中,這種狂熱在中國傳統中並不多見,所以我認為這是一種新的國民性。原因就在於二十世紀中國始終處於想趕上、超過西方先進國家的民族渴望中,或者說,我們民族始終處於一種被包圍的狀態,被圍狀態形成突圍心理,所謂高速度、好大喜功都是由這種民族主義情緒而產生的。

○說母語危機

(與精神危機)同時存在的還有中國母語的危機。這不僅是民族文化的危機,更是人的存在危機。當人們,特別是年輕一代,對生養、培育自己的這塊土地一無所知,對其所蘊涵的深厚的文化,廝守在其上的人民,在認識、情感,以至心理上產生疏離感、陌生感時,就是在實際上失落了不只是物質的更是精神的家園,這不僅可能導致民族精神的危機,更是人自身存在的危機:一旦從養育自己的泥地中拔出,人就失去了自我存在的基本依據,成為“無根的人”。

○說自省

我所有的言說,都不是為了批判別人,當然更不是用以維護某個既定的秩序,而只是要反省自己,擺脫內心的黑暗,是一種自我清理、清洗、清算與警示,以便有一天清醒、乾淨而坦然地去見“上帝”。

○說生命的高峰體驗

“單純與明淨”正是這幾十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學術境界,人生境界!儘管我在與先生(指王瑤先生)相處十多年間,這樣的狀態僅見過這一次,但就是這瞬間印象卻幾乎照亮了我此後的學術與人生道路:無論處在怎樣的外在與內在的困境之中,只要一步入學術的幽林,就安靜、平息下來,進入生命的沉潛狀態。如我在《與魯迅相遇》的“後記”裡所說:這“不是對現實痛苦的迴避,而是使這痛苦更加刻骨銘心,並超越一己的痛苦,思考國家、民族、人類的大問題,感受人生的大悲歡,生命因此得到了昇華與自贖”。在這樣的生命的高峰體驗中,自我心靈就達到了單純與明淨。

○說獨特的生命體驗

在融入了大自然之後,精神家園的內涵也就更為豐厚。在那一個早晨,(我)獨自坐在屋前的平臺上讀書,突然發現,更準確地說感受到了寂靜:“它無聲,卻並非停滯,在無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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