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命的流動:樹葉在微風中伸展,花蕊在吸取陽光,草叢間飛蟲在蠕動,更有人的思想的跳躍和飛翔。這就構成了一種寂靜之美”,而我的生命又進入了從容、沉潛的狀態:這或許就是“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這是非常之美的。
○說重建精神家園
重新認識你腳下的土地,重建你的精神家園。對理想主義也要有一個正確的態度,提倡一種低調的、理性的理想主義。首先是堅持理想主義,同時又理性地估計與正視理想主義實現的有限性,這背後其實是包含了魯迅先生所提倡的韌性精神的,就是認準一個目標,就不計效果地、不問收穫地、持續地、一點一點地做下去。既清醒於個人作為的侷限,又相信歷史合力的作用,也就是魯迅說的,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說理想
我們需要的理想,是自發的,是我們內在生命所要求的,獨立自主選擇的真正的信仰、信念。我們需要的理想同時是開放的,而不是獨尊獨斷的,它堅守自己的信仰,又尊重別人的信仰,貫注著“思想、信仰自由”的精神。
六 唐曉渡:信念會給一個人帶來方向(1)
題記:唐曉渡老師是當代著名文學家,多年推動中國詩歌的關展,支援中國詩詞的復興。作為詩人,唐曉渡老師異常關注人的精神生活與信仰生活。王少農於1995年受教於唐曉渡老師,有幸成為門下弟子。唐老師對詩歌、對精神世界、對信仰的追求與認識,深刻地影響了一代詩人。唐曉渡老師的詩學,是王少農“透過詩歌認識信仰”這一思想的理論來源之一。2009年11月20日,唐曉渡老師回答了王少農提出的問題。
王少農:老師,什麼是詩人的信仰?詩人信仰什麼?
唐曉渡:不同的詩人有不同的信仰,包括以詩本身為信仰。很難設想一無信仰的詩人。好像是惠特曼認為,對詩人來說,信仰泛神論最為恰當,我贊同他的觀點。
○說信念
信念會給一個人帶來方向,至少它要求一個方向。
○說精神自治
我所謂的“精神自治”主要還不是指與既定秩序的緊張關係,而是指一種內在的、獨立不依的精神立場,一種基於批判和自我批判所形成的對不斷變化的現實作出敏銳反應的能力,一種自我超越和生長的可能性。沒有這樣的立場,沒有這樣的能力,沒有這種內在的可能性,就無所謂現代知識分子,也無所謂現代藝術家和詩人。
○說虛無化導致的傷害
每一個當下瞬間都包含著過去、現在和未來。我所談的當然不限於寫作,但請允許我繼續從寫作的角度多說幾句。我想說的是,更大的傷害或許還是來自強控制在失去張力時所導致的虛無化:首先是它自身的虛無化,其次是社會、文化的虛無化。某種意識形態宣稱它發現了人類歷史的基本規律和法則並以其唯一的體現者自居,它用某種“鐵的必然性”闡釋歷史的過去和未來,將其轉變成現實中無所不及的強力(包括對寫作的)並彼此辯護,從而既毀滅了過去的多樣性,也毀滅了未來的開放性,最終毀滅了自身。正如哈維爾所說:“如果歷史以其不可預見的方式呈現,來顯示這種意識形態是錯誤的,這將令權力喪失其合法性。”然而,在這一自我虛無化的過程中化作虛無的決不僅僅是它的“自我”。作為一種曾經佔據統治地位並被強制推廣的社會、文化“元意義”和“元價值”系統,其後果同樣是社會、文化性的。當然這裡並沒有出現意義和價值的真空,無論是從生活還是從寫作的角度看,所謂“社會、文化的虛無化”與其說是指意義和價值的持續闕失或危機,不如說是指缺少關注、追問、反思這種闕失或危機的持續興趣和勇氣,缺少將這方面的經驗轉化成當下創造行為的內在活力。社會、文化的虛無化本能地傾向於按照消費的原則對待現實,就像意識形態的虛無化本能地傾向於使一切成為維持其統治的權宜之計一樣。
○說對話的意義
就寫作而言,對話不僅意味著面對共同的問題,應對共同的挑戰,建設共存的精神生態,而且意味著相互尊重個性和差異,意味著活力和能量的彼此汲取和交換。
○說靈魂
靈魂這東西確實是存在的——當然不止是指解剖學意義上人的大腦中那塊活的灰色物質,更重要的是指一種隱秘的內心經驗,一種本真的精神狀態。憶明珠的一首詩曾經深深打動過我:“何必去撫慰我的靈魂呢?它從不走到人跟前。它的臉上是打了‘金印’的。”(《述懷·其四》)上面這個句子的前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