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個懷疑丈夫有婚外情的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在辦公室裡抱著一個女人,她就會歇斯底里的尋死尋活,因為她事先已經懷疑了,她要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證據。即使那個是那個女人主動去擁抱丈夫而被他推開的,即使那個女人也許是他的表妹。
我們有時,太過偏見。
而夏添懂得,明天她所要挑戰的,就是在場所有人的偏見。
明天總是如期到來,卻又總是失約,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還是一樣的法庭,不同的是,夏添這次成了被告方的證人。
審訊開始,公訴方律師一說完正坐在庭下的這個男人開著車加速朝女孩駛去,將她的一條腿撞殘,人撞成了植物人,庭下的人就露出了鄙夷和震驚的神色。公訴方還播放了一段影片來證明這場蓄意謀殺,一條無人的街道上,一輛車子加速朝前方行走的女孩駛去。還有一份來自交警的證明,當時被告並未飲酒。
看,這就是偏見,夏添的表情依然很淡。
該靳德進陳述了,他無視了所有來自庭下和庭上的質問的眼神,那些眼神彷彿都在指責著他,你怎麼還在給殺人兇手辯護!
他選擇了忽視這些目光,只有堅信你在做對的事,你才能做好它。
他簡單的肯定了公訴方律師的調查,但在最後,他扔出了一顆重磅炸彈,被告方由於腦部腫瘤,導致他無法對外部世界作出正確的反應。
一提出了這個觀點,庭下就一片嘈雜聲。夏添看到了微博的線上直播,各種語言都透漏著譏諷,“我ca,我沒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所以我故意撞了你?”“這男的是官二代吧?求人肉。”
法官叫著安靜,法庭裡這才安靜下來。
靳德進要求請出夏添作為證人,並提交了患者的腦部核磁共振的診斷結果。
問:“請敘述你與被告方的關係。”
答:“醫生與病人。”
問:“你何時給病人看病?”
答:“在他被逮捕的時候。”
問:“病人罹患什麼病。”
答:“如診斷結果所示,病人的腦部前額葉長了一個很大的腫瘤。”
問:“這會對病人造成什麼結果?”
答:“前額葉與我們頭腦中最複雜的方面有關,即我們個性的本質和我們如何作為個體對外部世界作出反應等。這個病人的腫瘤過大,已經對鬧前額葉造成了壓迫,會使他做出怪異的、不受自己控制的舉動,因為他無法對自己的行為後果作出正確的判斷。”
問:“你的推斷依據來自哪裡?”
答:“源於美國菲尼亞斯。蓋奇的案例,而且這項理論已經得到了證實。”
問答結束,夏添優雅的從證人席上下來,她分明看到了眾人眼中的半信半疑。
靳德進適時地做出了展開說明,他先說明了菲尼亞斯。蓋奇的案例。
在1848年9月13日,鐵路工人蓋奇在一次爆炸中發生了意外,他的頭部被鐵棍刺穿並感染,雖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但前額皮層受損。隨著時間推移,人們開始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怪異,他經常忘記了一些社會禁忌,由一個願意合作而友善的人變得專橫、優柔寡斷、傲慢、頑固、對旁人漠不關心的人。
被告方當時被逮捕的時候腫瘤已經大如鵝卵石,嚴重壓迫到了腦額前葉,而那時距離他撞人不過幾個小時,足以證明他並不是有意為之,而是因為腫瘤的緣故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他願意承擔由此造成的民事責任,但並絕不承認犯罪。
靳德進的聲音很洪亮,言自肺腑,潺潺若流水,夏添微笑著,在眾人的沉思休庭。
一週後宣判。
臺上的男孩望著臺下坐著滿臉淚水的母親,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又咽了下去,被警察押走了。
女孩的父母很氣憤的攔住了要離開的夏添。
“你這個醫生,還有醫德麼!你為什麼要幫著這個兇手!”父親指著夏添罵,面部糾結。
“我只向著真理。”夏添仰起了頭,露出了她潔白的額頭。
“你…”父親沒有話說,只是指著她咬牙切齒。“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便拂袖離去。
夏添並不怕他,反而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微笑,這不是誰的錯,這也不是贏得官司能夠解決的問題。
“夏添,我們都盡力了。”靳德進摟摟夏添的肩膀,想要安撫她。
夏添卻抬頭富有深意的看著靳德進,“後天你就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