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笑。
眼下最受排長青睞的隋猛可是要給排長掉鏈子,如果換在其他場合,高遠巴不得隋猛出點啥事,現在的情形可不同,站在六連佇列裡就是代表六連,明顯感覺比其他連隊高一頭,六連的榮譽是拿命換來的,不允許有半點褻瀆,即使換成六連的其他人也不會置之不理,不會讓隋猛輕易倒下,不能讓六連在其他連隊面前矮一頭。
軍長沒有食言,講話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說三句就三句,像三通鼓,咚咚的敲打著809團每個官兵的心背,又像是空爆的炸彈,覆蓋809團大操場上空,讓大家為之震動,尤其是各級軍官,一段時間內不敢再得瑟。
隋猛的抖動更劇烈了,“咯咯”的咬牙聲已經不再像小雞搗米,接近於母雞下蛋的動靜,連前邊佇列的連長、指導員都有所察覺。隋猛顯然在急切的盼望著軍長的最後一句話,這是他死守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最危險的警戒線。蠟炬成灰,燈油耗盡,也許軍長話音落地,就是隋猛倒地之時。
於繼成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他默默的在心裡唸叨“隋猛啊,隋猛,這個時候堅決不能倒,這個時候倒下最冤,前面所有的咬牙堅持,只能是白咬白挺,前功盡棄,功虧一匱。”
高遠沒有於繼成想的多,他覺得總算盼到天亮了,用不著提心吊膽了,再堅持不到五分鐘,全團就會帶出大操場,那時甭說隋猛一個人倒地,就是再多幾個,軍長也看不見。高遠又悟出一個深刻的道理,一個人在集體中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幫助別人的時候,即使未付出行動,僅僅是心裡思考,想辦法的過程,就足以讓自己具備使不完的力量。
“隋猛,千萬別放鬆,把身體繃緊,六連的兵從來不拉稀,我命令你必須站直了,不許趴下。”
於排長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儘管壓低了聲音,嘴型肯定是衝著前排戰士的後腦勺,可高遠和六連的大部分人卻都聽到了,當然也包括距離最近的隋猛。
“立正”
“山東炸雷”再次轟響在大操場的半空,緊跟著又是二千多枝步槍的提起,槍身與腰帶的摩擦,大頭鞋後跟猛烈的磕擊,鋼鐵一般的迴響在大操場半空,當然也包括隋猛的步槍和他的大頭鞋。
“軍長同志,步兵第809團開訓動員大會完畢,請指示!”
“帶回”
“以連為單位跑步帶回!”
團長最後一個口令下達,各方隊指揮員迅速握拳提於腰跡,按照跑步走的動作要領跑至本連佇列前,大聲下達著“託槍”、“向右轉”、“跑步走”等口令。
二千把寒光閃閃的槍刺化成一片冰冷的海洋,像退潮一樣,從兩個方向向大操場的南北大門逐波湧去。隋猛的步槍仍然高傲的閃耀在他那寬闊的右肩上,與他那鐵塔一般的黑臉交相輝映,像洶湧波濤中最亮麗的浪花。
按照軍長的工作計劃,參加完開訓動員大會後,馬不停蹄,趕赴各營檢查戰備訓練落實情況,第一站就是步兵六連。
未等值班排長於繼成整隊報告,連長呂陽山那支扇過自己大嘴巴子的熊掌式大手一揮:“不用報告了,部隊解散,用最快的時間整理內務,清掃分擔區衛生。”
這邊連長急切的宣佈解散,那邊佇列裡隋猛迫不及待的轟然倒塌,像一堵牆狠狠的砸向地面。
沒想到連長的解散口令,竟成了壓倒隋猛這隻大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之前他已經堅持了四個多小時,關鍵時刻聽了於排長的話,才硬挺住沒摔倒在軍長講話結束,沒摔在團大操場。
“熊蛋,騍馬上不了戰陣,讓炊事班燒鍋薑湯……”連長白了一眼於排長,摘帽子解腰帶回宿舍了。
訓練場暈倒在809團是常見現象,在步兵六連雖不常見,卻也偶有發生。老經驗、土辦法,夏天噴涼水,冬天灌薑湯,條件具備可含銀丹等藥品,通常情況下,十分鐘見效。
“別拉他的手,可能傷著了。”蹲伏在隋猛身邊的高遠大聲叫著。從分列式收槍,他就發現隋猛的手有問題。
於排長也自責著自己的疏忽,光想著別讓隋猛在大操場當眾出醜,竟忘了回到連隊關心一下。他趕緊分開眾人,細看隋猛的左手,毫無表情的臉變得煞白。
沒用誰喊,衛生員猴子似的穿出,直奔連部取急救箱,又燕子似的飛回,落在隋猛身邊展開急救。
隋猛死抱著步槍,緊閉著雙眼,臉色跟豬肝似的血紫,嘴唇被咬破,凝結的血痂子跟大個紅米飯粒似的掛在嘴角。最可怕的是他的左手,腫得比大個饅頭還大,讓連長那雙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