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唐儷辭解開纏身的紅綾,將它收入懷中,“聽你這樣的口氣,是有必殺的信心了?”餘負人凝視來人,來人面上戴著一張雪白的面具,似是陶瓷所造,卻不畫五官,就如一張空臉,“你是什麼人?中原武林哪有你這號人物?自稱茶花牢主,簡直貽笑大方。”瓷麵人負手闊步而來,“哈哈,黃口小兒,小小年紀就敢妄言中原武林人物……可笑可嘆。”他手指餘負人,“你是餘泣鳳的兒子,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要殺人也該讓他親自動手,至於你麼——”他抬起另一隻手,食指指向唐儷辭,“唐公子修為智慧,足堪一戰,出手吧!老夫領教你換功大法、音殺之術!”
夜風吹,星垂四野,皓月當空。
唐儷辭銅笛在手,橫臂將餘負人輕輕一撥,推到身後,“出劍吧。”
夜風清涼,略帶初秋的寒意。
在唐儷辭夜闖茶花牢的同時,普珠收拾好了簡單的行囊,正待明日動身返回少林寺。二更時分,他如往常一樣閉目靜坐,靈心證佛,真氣執行之下聽力敏銳之極,似乎可以聽到方圓百丈之內的絲毫聲息。蟲鳴風響,窗欞吱呀,萬物聲息輪迴之音,是妙樂、也是佛音、說不定……也是心魔,只看證佛人如何理解、如何去做。
突然之間,似從極遠極遠之處傳來低柔的歌聲,有人在唱歌,“怎麼……誰說我近來又變了那麼多?誠實,其實簡單得傷人越來越久。我麼……城市裡奉上神臺的木偶,假得……不會實現任何祈求……”聲音溫柔低婉,似有些悵然,有些傷心,正是西方桃的聲音。
這是那一天唐儷辭唱過的歌,普珠那夜聽的時候,入耳並不入心,但今夜突然聽見,立刻便記了起來,不想只是那夜聽過一次,西方桃便已全部記下。盤膝坐課,耳聽她幽幽的唱,“……我不是戲臺上普渡眾生的佛,我不是黃泉中迷人魂魄的魔,我坐擁繁華地,卻不能夠棲息,我日算千萬計,卻總也算不過天機……五指千謎萬謎,天旋地轉如何繼續……”唱者依稀幾多感慨,三分悽然,普珠本欲不聽,卻是聲聲入耳,字字清晰,待要視作清風浮雲,卻有所不能,僵持半晌,只得放棄坐課,睜開了眼睛。
“噯……”歌唱完了,遙遙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隨即悄然無聲。普珠下床走了幾步,站在房中,望著明月,繼續坐息也不是,不繼續坐息也不是,總而言之,他是睡不著了。
一道人影自普珠窗外走過,普珠凝目一看,卻是成縕袍,一貫冷漠的眉間似有所憂,一路往邵延屏房中走去。
是什麼事要成縕袍半夜三更和邵延屏私下約談?普珠並未追去,一貫澄澈的心境突然湧起了無數雜思,一個疑念湧起便有第二個疑念湧起,她……她為何要唱那首歌?那首歌很特別麼?究竟唱的是什麼?她為何聽過一次便會記得?自己卻又為何也生生記得?她為何不睡?成縕袍為何不睡?邵延屏為何不睡?愕然之中,只覺心緒千萬,剎那間一起湧上心頭,普珠手按心口,額頭冷汗淋淋而下,一顆心急促跳動,不能遏止。過了片刻,普珠默唸佛號,運氣寧神,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寧定下來,緩緩籲出一口氣,他是怎麼了?
二更近三更時分,天正最黑,邵延屏苦笑的靜坐喝茶,他在等成縕袍,已經等了兩個時辰,喝了五六壺茶,去光顧了幾次馬桶,成縕袍再不來,他就要改喝酒了。
“篤篤”兩聲,“進來。”邵延屏吐出一口氣,“成大俠相邀,不知有何要事?”今日下午,成縕袍突然對他說出一句“子夜,有事。”,就這麼四個字,他便不能睡覺,苦苦坐在這裡等人。但成縕袍要說的事他卻不能不聽,能讓他在意的事,必定十分重要。
成縕袍推門而入,邵延屏乾笑一聲,“我以為你會從窗戶跳進來。”成縕袍淡淡的道,“我不是賊。”邵延屏打了個哈哈,“我這房子有門沒門有窗沒窗對成大俠來說都是一樣,何必在意?敲門忒客氣了,坐吧。”成縕袍坐下,“明日我也要離開了。”
邵延屏點了點頭,好雲山大事已了,各位又非長住好雲山,自然要各自離去,“除了要離去之事,成大俠似乎還有難言之隱?”不是難言之隱,豈會半夜來說?成縕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回轉師門看望師弟。”邵延屏張大嘴巴,這種事也用半夜來說?只得又打了個哈哈,“哈哈……說得也是,劍會耽誤成大俠行程許久,真是慚愧慚愧。”成縕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道,“今日——”邵延屏問道:“什麼?”
頓了一頓,成縕袍道,“今日——我看到唐儷辭和西方桃在房裡……”他暫時未說下去,意思卻很明顯,邵延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