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向前,竟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只聽“啪”的一聲指掌相接,隨之“噹噹噹當”一連四聲兵刃墜地之聲,洞中忽而化為一片死寂。餘負人心頭狂跳,只見幾點鮮血濺上山壁,有人受了輕傷,而池雲雙手都被唐儷辭牢牢制住——方才唐儷辭第一下奪刀擲地,池雲立刻換刀出手,唐儷辭再奪刀、池雲再換刀,如此一連四次,直至池雲無刀可換,唐儷辭立刻制住他雙手。
池雲刀勢霸道,要制他刀勢,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他發刀。唐儷辭出手制人,竟是出奇的順利,手到擒來,短短一瞬,餘負人卻覺頭昏眼花,背倚石壁,竟有些站立不穩之感。
胸口劍傷未愈,夜奔三十里,獨戰四大高手,殺一傷一,逼退兩人,救自己之命,而後下茶花牢對身為蠱人的池雲,竟是數招制敵——這——這還算是人麼?
百年江湖,萬千傳說,還從未聽說有人能如此悍勇,何況此人面貌溫雅,絲毫不似亡命之徒。
唐儷辭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世上有人能讓他達到自己的極限麼?
“餘負人,幫我用紅綾把他綁起來。”唐儷辭柔聲道,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甚至很從容,“小心不要碰到他的面板,池雲身上的毒不強,但是仍要小心。”他雙手扣住池雲的手腕,池雲提膝欲踢,卻被他右足扣踝壓膝抵住,剩餘一腿尚要站立,頓時動彈不得。餘負人提起紅綾,小心翼翼將池雲縛住,再用小桃紅的劍鞘點住他數處大穴,“你可以放手了。”
唐儷辭緩緩鬆手,池雲咬牙切齒,怒目圓瞪,他含笑看著,似乎看得很是有趣,伸手撫了撫池雲的頭,“我們回去吧,今夜好雲山多半會有變故。”
“變故?”餘負人恍然大悟,“是了,有人將池雲生擒,引你來救,是為調虎離山。”唐儷辭點了點頭,“這就回去吧,善鋒堂內有成?袍、邵延屏和普珠在,就算有變故,應當都應付得了。”餘負人心情略松,淡淡一笑,“你對成大俠很有信心。”唐儷辭微微一笑,“他是個謹慎的人,不像某些人毫無心機。”餘負人聞言汗顏,“我……”唐儷辭托住池雲肋下,“走吧。”
兩人折返洞口,仰頭看那隻透下一絲微光的洞口,這漏斗狀的洞口扣住了洞下數百人命,不知要如何攀援?唐儷辭卻是看了一眼洞口,自地上拾起一塊石頭,縛在紅綾另一端,將石子擲了上去。餘負人一怔,只聽極遠處“嗒”的一聲悶響,石子穿洞而出,打在外邊不知什麼事物上,似乎射入甚深。“上去吧。”這飄紅蟲綾有二三十丈來長,即使縛住池雲,所剩仍然足有二十來丈,用以做繩索是再好不過。餘負人攀援而上,未過多時已到了洞口,登上外面的草地深吸一口夜間清新的空氣,只覺這一夜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恍如隔世。
身後唐儷辭輕飄飄縱上,再把池雲拉了上來,他仍舊將他托住,三人展開輕功,折返好雲山。
好雲山上。
善鋒堂內。
邵延屏面對黑衣黑帽不知名的高手,心中七上八下,絲毫無底。
那人動了一下,似乎在靜聽左右的動靜,邵延屏心知他只要一確定左右無人,就會打算一招斃敵,而他這一招自己接不接得下來顯然是個大問題。
敢在劍會中蒙面殺人,必定對自己的功力很有信心。想到此點,邵延屏心都涼了。
忽的黑衣人有了動靜,渾身的殺氣一閃而逝,突然之間往外飄退,眨眼之間就不見了蹤跡。邵延屏心中大奇,這人明明佔盡上風,為何會突然退走?正在驚詫之時,只聽屋頂“奪”的一聲響,他猛然抬頭看去,只見清風明月,成?袍一人掛劍,坐在唐儷辭屋頂上,右手舉著個酒葫蘆,此時正拔了瓶塞,昂首喝酒。
一人一劍,一月一酒,冷厲霜寒,卻又是豪氣干雲。
邵延屏大喜過望,“成大俠!”
成?袍冷冷的看著他,“幸好我是明日才走。”言下又喝了口酒。
邵延屏躍上屋頂,眉開眼笑,“若不是你及時出現,只怕老邵已經腦漿迸裂,化為一灘血肉模糊了,你怎知有人要殺我?”
“我只不過正巧路過,老實說他要是不怕驚動別人,衝上來動手,我可沒有半點信心。”成?袍冷冷的道,“我在堂門口就看見他的背影,結果他到這裡這麼久了,我才摸過來,其中差距可想而知。”邵延屏乾笑一聲,“你要是跟得太近,被他發現了一掌殺了你,只有更糟。”成?袍冷笑一聲,“要一掌殺成?袍,只怕未必。”邵延屏唯唯諾諾,心中卻道就憑剛才那人的殺氣,倒似世上不管是誰他都能一掌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