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不多久,便回到林逋在東山的居處,名為“書眉居”。
柳眼的藥房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氣味,每日他都不知在房中搗騰些什麼,方平齋是非常好奇,但一則柳眼不讓他進房,二則有一次他趁柳眼不在偷偷進去,摸了一下房中瓶瓶罐罐裡那些無色的藥水,結果水乾之後他的手指竟裂了一道如刀割般的傷口,卻不流血,自此他再也不敢去探藥房。柳眼住在藥房中,除了吃飯洗漱,幾乎足不出戶,而玉團兒卻是進進出出,十分忙碌。
“你做的這是草汁還是菜糊?”飯桌之上,柳眼正冷冷地看著玉團兒,方平齋探頭一看,只見桌上四菜一湯,其中那一碗湯顏色翠綠,一團猶如菜泥一般,不知是什麼玩意兒。林逋一看之下,喚道:“如媽,這是。。。。”
“這是玉姑娘自己做的,少爺。”一邊伺候的如媽恭敬地道。玉團兒本已端起碗筷,聞言放下,“這是茶葉啊,那麼多茶葉被你煮過以後就不要了,多可惜啊。茶葉又沒有毒,聞著香,我把它打成糊放了鹽,很好吃的。”方平齋一掌拍在自己頭上,搖頭不語,林逋苦笑,柳眼冷冷地道:“倒掉。”玉團兒皺眉,“你不吃別人也可以吃啊,為什麼你不吃的東西就要倒掉?”柳眼淡淡地道:“不許吃。”玉團兒道:“你這人壞得很,我不聽你的話。“她端起飯碗就吃,就著那碗古怪的茶葉糊,吃得津津有味。
“。。。。小白,沒有人告訴你,吃飯的時候要等長輩先坐,等長輩先吃以後,你才能吃嗎?”方平齋紅扇點到玉團兒頭上,“雖然你現在是我未來的師父的幫手,但是我年紀比你大,見識比你廣,尤其對美味的品味比你高,所以——”玉團兒皺眉道:“你明明早就進來了,自己站在旁邊不吃飯,為什麼要我等你?你可以自己坐下來吃啊。”方平齋搖頭嘆氣,“你實在讓我很頭痛,想我方平齋一生縱橫江湖,未遇敵手,現在的處境真是好可憐好令人悲嘆感慨啊!”言罷坐下,端起飯就吃,自然他是不會去吃那碗茶時糊的。
“你如果縱橫江湖,未遇敵手,為什麼要跟在柳大哥後面想學他的音殺?”玉團兒吃飯吃得不比他慢,“又在亂說了。”方平齋道:“嗯。。。。。因為遇到的都是小角色,當然未遇敵手了,像我這般行走江湖好幾年,所見所遇都是一招即殺的小角色,連不平事也沒看到幾件,真是練武人的悲哀啊——想我從東到西,由南走到北,中原在我腳下,日月隨行千里,自然稱得上縱橫江湖。。。。”柳眼冷眼看著那碗古怪的茶葉湖,慢慢端起碗,吃了一口白飯,玉團兒突地道:“你不是不吃嗎?”柳眼為之氣結,端著飯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過了一陣,哼了一聲放下碗筷,他推著玉團兒給他做的輪椅,回他藥房裡去了。
林逋不禁好笑,在自己椅上坐了下來,端碗吃飯。這三人沒有一個是能夠克己能忍的人,三人湊在一處,真是時不時便會鬧翻,看得久了,也就習慣了。方平齋伸筷子將桌上菜餚的精華一一搶盡,吃了一個飽,蹺起二郎腿,“其實——剛才你真的得罪他了。雖然他是我未來的師父,不該說他背後壞話,但是他其實真愛面子,你的腦筋又像外面到處亂跑的仙鶴的脖子那樣又直又長,說出來的話不是一般的難聽,而是非常的難聽。他能忍你到現在沒有順手把你害死,我覺得已經是奇蹟了,所以你還是別再刺激他,以後說話小心一點,有好沒壞。”
“他真的生氣了嘛?”玉團兒低聲問。方平齋“哈”的一聲笑,“他不會真的和你生氣,畢竟,你不是他想要生氣的那個人。”玉團兒皺起眉頭,“那他想要生氣的那個人是誰?”方平齋咳嗽了一聲,“當然是因為我是他親親未來的好弟子,交情自然非不尋常。”玉團兒又瞪了他一眼,端起飯碗,夾了些剩菜放在白飯上,端進藥房去。
“方先生真是奇人。”林逋慢慢吃飯,“其實黑兄對玉姑娘真是不錯。”方平齋哈哈一笑,“我對我那未來師父更是鞠躬盡瘁,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動他的鐵石心腸,讓我得償所願呢?真是好可憐的方平齋啊!”他以紅扇蓋頭,深深的搖頭,“不過我的耐性一向非比尋常,哈哈!”林逋莞爾,雖然方平齋想要從柳眼身上學到什麼他不懂,但這人並不真的很討厭。
煉藥房中。
柳眼推著輪椅面對那一人來高的藥缸,以及房中各種各樣形狀古怪的瓶瓶罐罐,閉目一言不發。玉團兒端著飯進房,“真的生氣了嗎?”柳眼不答。玉團兒將飯放在一旁的桌上,“都是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會為這樣的事生氣?你又不是小孩子。”柳眼淡淡的道:“出去!”玉團兒偏偏不出去,在他輪椅前坐下,托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