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當楚天簫醒來,洗漱完畢,穿戴整齊,走出客棧時,外頭,已是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昨晚的事終於發酵,今晨便有無數京都人,圍觀敗家子。
有些人,是想親眼看看策馬駕車奔京都的楚家二少究竟是何許人也。
有些人,是想驗證一下當年的傳聞是否屬實,楚家二少的敗家之名,究竟從何說起。
有些人,則是因為楚天簫突然衝進了頂尖天才之列,從而或心生不服或欽佩仰慕,渴望前來一見真面目。
還有一些……則是一群妙齡女子,她們全都有一個特徵,那就是雲英未嫁,昨晚或是看過楚天簫立於雷雨中的英姿,或是聽閨中好友說到此間,心馳神往,故而打扮得花枝招展前來看看這位英俊小郎君的真容……
京都,似乎因為楚天簫的到來,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眼見楚天簫走出,全場頓時一陣騷動,但還未來得及動作,京都楚家的人就到了。
不同於昨夜的象徵性迎候,這次來的人要鄭重得多,禮節周全,兩排僕從恭敬侍立,當先的是一個兩鬢斑白,衣著樸素,有些佝僂的老管家。
這位老管家面色紅潤,步伐穩健不似老人,只有看著那雙灰暗渾濁的眼睛,才勉強可以看出他的一絲老態。
只一眼,場間就有人驚撥出聲。
“陵老?”
“怎麼會是這個老傢伙!”
“嘿嘿……看來楚河今次是認真了啊,陵方渾這個老傢伙可不好對付!”
“不錯,此人極其能忍,當年,為了上一代楚家家主之事,在敵對的駱家一臥就是三年,最終成功手刃仇敵,榮耀歸來!他若出手,只怕楚天簫這次有麻煩了!”
“那也不一定,我聽說了,楚天簫這敗家子最擅長的就是把一向風輕雲淡目中無人的人整得崩潰失態,沒準……”
“別說笑了!陵方渾怎麼可能被一個乳臭未乾的敗家子給氣到?我才不信!”
“嘿嘿,說不準呢!聽說這敗家子的手段……嘖嘖……”
“那就拭目以待!”
人群議論紛紛,楚天簫卻不理會,而是看著這位緩緩走來的老人,眼睛微微眯起。
陵方渾,楚家老人,擔任管家已有幾十年,距今已有許久不曾現身。傳聞,他也曾叱吒風雲,闖出偌大名頭,歸順楚家後則恪盡職守,一直兢兢業業,威望極高。曾跟過兩代楚家家主,履歷極深。
想當年,楚家數次變故,內憂外患,是這位老管家出面鎮壓,方才力保內部無虞。
當初,這位老管家是楚河的嫡系支持者,說是中流砥柱也不為過。因為他在穩固內部,緩和矛盾方面一直做得極好——顯然,楚河派他前來,也是一個宣示,暗指楚天簫為“內患”,需要“鎮壓”方可。
而且,隨著楚河大局已定,他又年邁體衰,其實早就退下來了。如今一朝被楚河派來,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便在此時,那老管家已經走到了楚天簫跟前不足一尺之地,微微彎腰行了一禮,恭敬說道:“老奴見過二少爺。”
楚天簫尚未虛扶,他便已經自己重新站立,話語雖說得恭敬,可其中細節意味,卻未必恭敬……
場間幾人頓時升起了一種看好戲的感覺。
“陵老可還安好?”楚天簫也不為怪,問候了一句。
“託二少爺的福,牙口尚能啃得動。”老管家似乎若有所指。
“是麼……”楚天簫眼神微斂,就見那老管家再度恭敬一低頭,而後說道:“昨夜二少爺匆匆而至,老奴等禮數怠慢了,現在您是要立即跟老奴回府,還是……”
楚天簫微微一笑:“回府。”
“老奴為您準備了車駕……”
“不必,用我自己的就好,你們準備的……我還真有點不敢坐。”
“如此……”老管家彷彿沒有聽出楚天簫口中的嘲諷,而是躬身道,“請讓老奴為您執鞭策馬。”
此話落下,場間頓時一片譁然!別看這位老管家如今已經退下,當年正式的身份,嚴格說起來也並不高,但他可是跟過兩代家主的老人,資歷擺在那!即便是楚河,見了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哪有讓他執鞭策馬的道理?
一時間,場間聰明人立即就回過神來了……
“原來如此……是捧殺手段麼?”
“楚河不愧是楚河!這麼快就找到了楚天簫昨夜之事的破綻所在!那就是……盛氣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