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宮的主人依舊還是李顯。
李顯見了兒女,卻陡然念起韋氏,只是辛酸不已,眼中滿是淚花,無語哽咽。
秦少游已是不見了蹤影,上官辰倒是一直在旁作陪,他嘻嘻哈哈地逗著孩子們玩了玩,好不容易讓人勸著這些龍孫們去歇息,眼看著李顯渾渾噩噩地坐著,不發一語,上官辰笑呵呵地道:“殿下為何還是悶悶不樂?”
難得正經一回,結果說得卻他孃的是廢話。
這樓都要垮了,天都要塌下來了,誰還有心思陪你唱歌喝酒來著?
李顯卻是長嘆口氣,道:“你嘗過待死的滋味嗎?”
上官辰楞了一下,搖頭。
李顯眼眸裡掠過一絲悲涼,道:“本宮嘗過,你被打發去了異地,在那裡,不知道每個人是何人派遣,你說任何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因為隔牆有耳朵,身邊有耳朵,近在眼前的人也在支著耳朵,本宮以為自己要死了,於是每一次有欽命來,本宮都像要走一遭鬼門關,一次又一次,哈……罷了,不管了,去拿酒,我們吃酒,這一次也是一樣,本宮也在待死,不過要死,索性就痛快一些罷。”
上官辰的眼睛賊賊地一轉,道:“有好酒,冰窖裡的葡萄美酒,是姐夫那廝私藏的,上次咱們就吃過。”
李顯眼眸一亮,卻又搖頭:“他將這陳釀的美酒當做寶貝一樣,每日都藏在他的冰窖裡,上次是迎接本宮才捨得拿出來一罈子,此後哪一次索要,他肯給了嗎?”
上官辰卻是賊兮兮地笑了,道:“這次不同,這一次殿下是待死啊,你看,殿下現在這樣的‘痛苦’,幾欲要肝腸寸斷,況且現在不是還掛念著龍門的娘娘嗎?這樣的情況,姐夫還會小氣,還不捨得拿出來?殿下……這是喜事啊,我這就去……”
李顯心情本就鬱悶,聽到這傢伙眉飛色舞的樣子,頓時暴怒,豁然而起,直接去掐他脖子:“竟敢拿我愛妃做幌子!”
上官辰露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大家道:“喂喂喂喂……輕著一些,輕一些……”
過不多時,葡萄酒的香氣便充盈了整個小堂,李顯拿著筷子敲打著夜光杯,高聲唱:“天黑了,孤獨又慢慢割著,有人的心又開始疼了,愛很遠了,很久沒再見了,就這樣竟然也能活著……”
詞兒是什麼內容,他已記不清了,只是到了後面,不過無意識地哼著,他的眼裡,隱隱有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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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宦官小心翼翼地到了長樂宮,寢殿的門開啟,數十個小宦官和宮娥魚貫而入,拿著各種梳洗的用具,開始為李旦更衣洗漱。
李旦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早已熟悉了這裡的一草一木。
李旦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裡的堂皇,喜歡這裡的巍峨,住在這裡,讓他有一種吞吐天地的感覺,心裡隱隱生出了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清早的時候,他便穿上了尨服,這個時候,他應當去見母皇了,昨夜他睡得比較遲,因為母皇夜咳,所以他一直在紫微宮外守到了三更,可是睡了一兩個時辰之後,他又精神奕奕地起來,作為兒子,自然該再去紫微宮一趟了。
外間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其中流言最盛的,反是太孫們紛紛被送去了孟津。
聽到這個訊息,李旦也只是莞爾一笑,這些日子,他就像是透明人一樣,可是任誰都知道,在這不言不語之中,現在的李旦卻是這場風暴的主角。韋氏的做法,顯然引起了更多的議論,這分明是告訴天下人,韋氏或者是太子李顯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為了防止孩子們被加害,所以連夜出了洛陽。
他們……真是不智啊。
李旦只是搖頭。
女人就是女人,若是當真要下毒手,莫說是人送去了孟津,就算到了天邊,他們也得死。而他們的這種舉動,固然引發了許多的同情和流言,可是每一個同情和流言都無異於是在刺傷紫微宮中的陛下。
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還有孫兒們都避自己的母親、祖母如蛇蠍,這李顯和韋氏不是擺明著告訴大家,當今陛下無情無義?
陛下聽了這些,沒有阻止,只是哦了一聲,也就沒有再吱聲了,可是李旦當時在場,分明的看到了母皇的臉上所顯露出來的不悅之色。
偏生韋氏那個婦人,居然還妄想翻盤,每日都叫人到宮中來請求謁見,想要照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