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眼瞧著京城地位最高的那位主子誕辰就在眼前,王府上終於有了驚天動地的訊息,因為那日晚宴歌姬子湖表現出眾,豔壓群芳,最終瑞王鬆口,若聖上壽辰前子湖能得翠羽飾一件,則可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她將在當今聖上的壽辰晚宴上,站在最尊貴的戲臺上獻上一曲,從此金錢、名譽、地位,再也與往日不可比擬。
初得訊息,怎麼也沒料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的雪舞、芳菲自然是咬碎了一口銀牙,整日提心吊膽,將最後的希望壓在子湖拿不出這樣貴重的行頭上。唯獨子湖本人卻突然表現得淡然起來,彷彿她走到這一步已經很滿足,也不再去奢求太多。
這讓張子堯更加欣賞。
這一日,兩人又在老地方偶遇,談起這件事,子湖的說法倒是在張子堯預料之中。
“子湖只為證明誰才是天下第一嗓,若是為一身霓裳、一頂翠冠,埋沒了我十幾年的苦練,我便是不服。”
歌姬的雙眼平靜,卻異常明亮清醒,不喜不悲,讓人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甚至在為什麼而堅持。
“但我不會閉著眼不撞南牆不回頭,若非要看見華貴的衣裳,才能讓他們安下心來聽我唱曲,那我便穿上那樣的衣裳;若非要一頂翠冠,才能讓他們將注意力放在我的歌上,那我便戴上那樣的翠冠——他人如何評價子湖並不在意,子湖只是不願意負了自己的一身本領。”
她說著,將視線投向遠方——已經是深秋,夏季開得正好的一池蓮花如今只剩下殘花枯葉。張子堯心生感慨,正欲說些什麼,這時候卻見子湖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長廊,那眼神同她與張子堯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同,帶著難以言喻的溫和與溫度,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愛人般溫柔。
張子堯微微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以為自己將看見什麼達官貴人英俊才子,意外的是,他卻只看見遠處緩緩跑來一個小小的人,她的手上抱著一頂斗篷,一張小臉大約是因為跑得急了,臉頰上紅撲撲的。
雖然如此,但是不知為何,那雙眼明顯沒有前些日子看著那樣晶瑩剔透,反而透著一股子的乏勁和無神:“姑娘,你怎又不叫團圓一人跑了出來?外頭風大,這要是沾染了風寒可怎麼辦才好?”
不等子湖開口,蘇團圓已經急急將那披風披到了她的肩上,然後餘光一閃彷彿這才看見旁邊還站著個多餘的人,稍愣轉過身,跟張子堯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算是問過安。
張子堯一下子反而成了多餘的人,索性準備告辭,告別了這主僕二人正欲離開,卻又多了個心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似的,於是走出了院落又悄悄繞了回來,趴在牆頭一看,正巧見子湖拉了拉肩上的披風,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碰了碰蘇團圓的髮髻:“跑散了。”
蘇團圓“喔”了聲,彷彿意識到自己失禮,小臉蛋一紅轉過身伸出小短手捂住髮髻,同時還沒忘記絮絮叨叨地抱怨:“都是姑娘不喚醒團圓,若是能及時醒來,哪能發生這麼狼狽的事兒……”
“我見你睡得香甜,便不忍鬧醒你。”
接著張子堯便破天荒頭一遭看見子湖笑了。
雙眼微微眯起,唇角上揚,正兒八經的笑容,深邃的眼底都透著甜蜜的笑意。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平日裡總是神仙似的雲淡風輕、一臉平靜的女人居然可以笑得那麼好看,什麼雪舞芳菲,統統都被比了下去。
張子堯盯著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出了神。
可惜片刻後,那唇角再次放平,子湖伸手將自己的隨身婢女拉到自己的身邊,摸摸她的臉:“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沒有的事,姑娘好事將近,團圓忙碌些也是應該的,”蘇團圓說,“團圓只是個下人,姑娘用不著對團圓那麼好,團圓只求三日後姑娘能順利上那戲臺,便心滿意足。”
“胡說,你這樣說我便寧願不唱了,把你累壞了我上哪找個人頂替你的缺?”子湖說著,伸手颳了刮蘇團圓的鼻尖,又湊近了些異常親暱道,“你再說這話我可就生氣了。”
蘇團圓撓撓頭傻笑起來。
“你近日也瘦了。”
“前些日子秋老虎,胃口淡了些,再加上忙碌,瘦了也正常。”
子湖不說話了,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勾起面前婢女那張圓乎乎的臉左右翻看了下,片刻之後似乎不滿意似地微微蹙眉,頓了頓,這才將腰間的小囊袋解下,放到婢女手中:“拿去吃著玩吧。”
從張子堯的角度看不清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