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又醒了?”
素廉的聲音從廳裡傳來,畫卷裡探出個半睡半醒的身子,平日裡被人傳冷面冷心的災禍神難得平易近人的幼稚模樣——他一隻眼被垂落下來的長髮遮蓋,白日這一縷發會被梳至腦後,他會戴上眼罩,而此時,眼罩大約至被取下來了,他另外那隻金色的瞳眸睡眼朦朧……
素廉揉揉眼,放下手,雙手撐在畫框邊:“做噩夢了麼?”
“沒有,”張子堯免得不太自然。“突然想起一些事來……”
“什麼事?”
“今天白日扶搖不是一個勁兒地問我燭九陰到底是不是找著新顏料了麼?”
“嗯,怎麼,你想起來了?”
張子堯披著衣服下床,拖沓著鞋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喝了一口,原本微微泛紅的面色稍有降溫,他放下杯子:“是想起來了。”
“怎麼?”
“他應當是找著新的顏料了。”
“哦。”
素廉還是雙手撐在畫框邊,認真看著站在茶几邊上的少年,總覺得他有話還沒說完,但是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下文,於是只好主動開口問他出他最想問的:“於你身體,有損害麼?”
他隱約猜到大概是與張子堯有關,但是什麼他並不在意,他關心的只是這一個。
張子堯聞言,黑暗之中正在喝的第二杯水咕嚕一口吐回了杯子裡,張子堯放下杯子將水倒了,想了想說:“………………無礙罷。”
素廉又“哦”了一聲,像是放心下來,嘟囔了聲“睡吧”,身子便縮了回去……張子堯喝好了水,轉頭看向掛在牆上的畫——畫卷之中也是月色正好,松枝樹影之下亂石中,趴窩著一隻身體龐大的巨獸,它獨角獨眼,額間那長角已經不再是曾經那樣的小三角,如今已經成熟修長,只是當初那塊小帕子還是掛在長角上……
當初這帕子還能遮住牛牛大半個腦袋呢。
張子堯不由得嘆息一聲“吾家幼兒初長成”,這才轉身去睡了。
……
第二天,起來便是陰天。
春神消失之後,整個大滄便都是連續這樣糟糕的天氣,像是越發坐實了當初太裳黃那般說法,叫人不安。
張子堯原本睡得還算安穩,只是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小心翼翼越過自己在床那邊摸索什麼,時不時還傳來喵喵的聲音——
睡夢中心想好個賊偷東西偷到我頭上來了,猛地睜開眼,於是猝不及防與懸空在自己上方那隻金色瞳眸對視上,後者愣了愣,從他身上稍微抬起身子,手中還拎了只毛茸茸的東西!
“喵!喵!”
被素廉倒拎著尾巴從張子堯床裡拖出來的是隻大肥貓,金絲毛髮短平鼻,尾長尖細,金貓瞳,張子堯眨眨眼:“太連清?”
那貓又連續“喵喵”兩聲,撲騰著要用肥短毛茸茸的爪子抱住張子堯的脖子——素廉微微挑眉,將它拎著遠離張子堯,大肥貓被揪著尾巴撕心裂肺地叫,張子堯連忙伸出手將它接到自己懷抱中!
素廉:“這貓妖。”
“這這這這不是貓妖!”張子堯結結巴巴,“這是土地公公!”
“福德正神。”
“對對對,福德正神。”
素廉放開手,那貓“噗咚”一下掉在張子堯的被子上,屁滾尿流爬起來重新死死貼回張子堯懷中,與此同時張子堯聽見素廉淡淡道:“這毛茸茸的畜生清早便鬼鬼祟祟要摸上你的床。”
“什麼毛茸茸的畜生……”
張子堯哭笑不得摸了摸那大肥貓的腦袋,大肥貓從他懷中“咚”地一下跳出來,落在地上,同時“噗”地一下,一把小傘撐開,傘下那大肥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板白皙、油光水滑的大白中年胖子,!
此時此刻見到故人,撐著小傘的白胖子由為激動,小三角鞋點在地上轉了一圈:“哎呀喵,哎呀喵,小畫師,小神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喵!昨日聽有小地精討論在街口看見個膚白貌美的少年,腰間掛著明察秋毫筆,小神還不敢確定是你喵……”
膚白貌美。
張子堯抬起手一臉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素廉則哼了一聲:“花言巧語。”
張子堯頓時一臉尷尬。
太連清似乎被素廉剛下那下拎尾巴嚇得不清,這會兒聽他突然做聲,整個人縮了縮,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在與那隻冷漠的金色獨眼對視上時,他狠狠地愣了愣:“這位莫不是……”
張子堯嘆息一聲,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