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不敢亂動,餘光瞥見水池中,這才猛地看見原來自己的腳上不知道何時已經纏滿了銀色近乎於透明的絲線,而在他身後的花叢中,潛藏著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與他稍對視上,那女人勾起紅唇衝他露出個嫵媚的笑容——
那張臉又消失了,只是有一根毛茸茸、節肢動物的腿於花叢間隙之間一掠而過,深褐色的花斑,就像是……
蜘蛛的腿!
與此同時,素廉也看見了水池裡的景象,他毫不猶豫用手中的劍切斷了張子堯的束縛,並在空中又揮舞了兩下似乎在試探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張子堯震驚地抬起頭看向朧真,後者後退,重新端坐於走廊之後,微笑道:“一開始便說過,咱們家的蜘蛛啊總是最熱情好客的那一個,有貴客來了便先糾纏上去,就像是生怕對方一言不合便要離開……”
他一邊說著一邊垂下眼拍拍袖子。
幾根銀色的蜘蛛絲從他袖子上掉落——原來方才拖拽著他輕易躲過素廉長劍的便也是這些蜘蛛絲。
朧真整理好身上,又重新端坐穩當用息事寧人的語氣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相信小僧是真的不想再繼續打鬥了呢?”
“那你方才叫那幾條狗出來又是什麼意思,”張子堯一臉不信任,“嚇唬誰呢?”
“聽聞三郎死訊,一時間悲傷過度,便做出了失去理智的行為,”朧真稍稍俯身,“為此,小僧感到十分抱歉。”
“那你現在不氣了?”
“因為看見了精彩絕倫的技藝,所以便忘記生氣這件事了。”朧真半真誠似的說道,“那隻水犬當真精妙,小僧雲遊各國至今,二年前才遲遲迴歸雲起國,卻至今對於這種技藝聞所未聞……”
“你叫我們來就是給你表演雜技的?”燭九陰攏著袖子冷著張臭臉,說話也相當不客氣。
朧真瞥了他一眼。
然後轉向張子堯笑道:“您家的式神脾氣真是急躁,偏偏護主心又強,方才見您流血,連呼吸都變得絮亂了,當真是罕見又可愛的珍貴物種。”
呼吸絮亂?
張子堯轉頭默默看向燭九陰,後者亦面無表情、十分淡定挑眉回望他:你看著像?
啊,不好意思,差點忘記燭九陰大人狼心狗肺……張子堯收回了目光。
“式神是什麼?”張子堯又問朧真,“一直聽你強調。”
“與非人生物達成契約,讓它成為侍從或者僕人,同時它也會從主人那索取力量與安身之地,各取所需。”朧真說,“你們那沒有這樣的說法嗎?”
張子堯說:“沒有。”
燭九陰一臉關愛智障:“你見本君長著一張給人家當侍從的臉?”
“對,”張子堯嘲諷道,“嚴格的來說,他才是主子呢。”
燭九陰擰過臉衝張子堯無聲咧嘴笑,張子堯翻了個白眼。
兩人有趣的互動也叫朧真看得津津有味,然而這時候,始終有些沉默的素廉這才又開口道:“你讓那鬼車帶我們來雲起國的目的是什麼?”
“對啊,你強行帶我們來這地方,來了二話不說又要攻擊我們,現在卻一副要友誼萬萬歲的模樣,”張子堯回過神來,反應遲鈍道,“你欲何事?”
“小僧知曉前些日子,觸碰了三郎契約紙、被犬神大人俯身的人便是你,而後三郎無故形神俱滅,小僧想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便請朧車邀請您前來解答——”
“你為什麼就不覺得是我把那隻大狗殺了呢?”
“有這般本事的人並不會隨意魯莽撿起他人的契約書,招惹鬼神俯身。”
“……”
張子堯覺得眼前男子雖然英俊,說話也是溫吞柔和,然而那勾起的唇角和用字還是能分分鐘將人激怒——
“如今搞清楚了來龍去脈,雖然疼惜自家神明大人遭遇不測,然而仔細一想那孩子說的確實有理,若不是三郎先俯身於他人身上作怪,最後也不會被人蠻狠撕碎,落得淒涼下場。”朧真淡淡道,“如此想來,小僧近日以來心中的怒火便稍作消逝——”
“……”
“畢竟魯莽派出犬神前去打探那隻墨獸、差點傷人的是小僧。”
“不僅如此,你還放了一大堆妖魔鬼怪進無悲城裡,我親眼看見一大堆的文車妖妃,還有什麼座敷童子——”
“咦。”聽了張子堯的抱怨,朧真微微一怔,“您看見了座敷童子?”
“看見了。”
“那孩子出現在貴府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