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是蜚大人吧?白色的腦袋,蛇一樣的尾巴,只有一隻眼,長得像牛……‘太山上多金玉楨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山海經》裡就是這麼說的。”
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灑進安靜的小院。
月色籠罩之下,簡單別緻的小屋窗臺邊上趴著一名黑髮少年,這會兒他眉眼放鬆,單手支著下顎,正喋喋不休地試圖和誰說這話——屋子裡只有少年一人,只不過此時此刻在他面前的窗臺上,擺著一個小小的木盒子,令人驚奇的是,那小小的木盒子裡居然跪臥著一隻獨眼白獸小獸!
盒子裡的小獸大概只有成年人的手掌那麼大,仔細看它的身上不難發現皮毛之上還佈滿著傷痕血液凝固的顏色……此時,它像是完全不受少年碎碎唸的侵擾,自顧自地將腦袋擰開到一旁貼著木盒底端,那唯一的一隻金色眼睛閉合起來,像是昏昏欲睡的模樣。
但是,它這愛理不理的態度完全不妨礙少年鍥而不捨繼續說下去——
張子堯歪歪腦袋,也跟著趴在窗欞上:“蜚大人,您不理人,一定是因為生氣了吧?之前的地震也是……是是是,把你關起來加以利用真是太不應該了,但是凡人就是這樣的,因為實在是太弱小了,所以反而天生就想要追逐更強大的力量來將自己武裝起來……噯,您能不能看在咱們這麼弱小的份兒上,大人有大量稍微不要那麼生氣?反正您現在自由啦,大可以從盒子裡走出來,然後——呃呃——該到哪兒去到哪兒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限制您的自由了,請將之前發生的一切當做是一場噩夢……”
“——嘖。”
身後傳來的不耐煩咋舌音讓正喋喋不休的少年停頓了下。
只是稍作停頓片刻後,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是自顧自地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同時發現遠處別的別院裡的燭火也熄滅了——少年意識到這會兒還真的就到了睡覺的時間……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他稍稍撅起屁股,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個盒子的邊緣:“還真是到了睡覺的時間了,蜚大人,您就安心睡吧?睡醒覺了就心情好了,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小時候我娘總是講給我聽的……您沒意見我就說了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公主,為了尋找能讓她死去的父皇起死回生的仙藥,她踏上了旅途,只是旅途中她與自己的婢女和公公走丟了,走啊走,她獨自一人穿過了一片荊棘林,然後在那片荊棘林後面看見了一座宏偉的城,城牆上盛開著滿滿的薔薇……”
“——荊棘條劃傷了公主的全身,公主死於失血過多,故事完。”
身後,男人低沉而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子堯充耳不聞,面不改色繼續道:“公主敲響了城門,想要尋求幫助。過了一會兒,城門被人從裡面開啟了,她看見了一座熱鬧的城,城裡有很多很多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每個人看上去都非常快樂且健康!前來開門的人告訴公主,歡迎來到無殤城,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已經跳出了輪迴之苦,不用再經歷生老病死……”
“——哼,荒謬。”
拆臺的聲音……第無數次非常恰到好處地傳來。
張子堯伸長了脖子,看了看盒子裡的小獸,果然那雙金色的眼一開一合地像是眼皮子開始打架,不一會兒便徹底微微合上打起了盹兒,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盒子,轉過身——
同時,從頭至尾一直遮在他腦袋上、像是芭蕉扇似的大龍尾巴慢吞吞地從他頭頂撤離。
看著不遠處牆上的畫卷中,坐在樹梢上的男人懶洋洋地活動因為保持一個姿勢過久有些發麻的腳並伸手彈翠色靴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張子堯輕輕將那木盒子放回桌子上,輕聲道:“一個晚上就你在後面上躥下跳給自己加戲。”
“那是因為本君被迫一個晚上聽你在窗臺前面對著那破木盒子廢話連篇。”燭九陰哼了聲,“不出來就在裡面待著,你還去哄它幹嘛,瞧把這小畜生能耐的,還要聽故事睡覺呢——本君被你從架子上面拿下來多久了,怎麼從來沒見你給本君講過故事?”
“你都幾千歲了?”
“幾千歲就不許失眠了?”
“你失眠過?”
“沒有。”燭九陰淡定道,“但是這不妨礙本君聽床頭故事。”
“下次給你講個,”張子堯道,“上古神龍、十二巫祖燭九陰大人與十二巫祖后土娘娘那些年不得不說的恩怨情仇,怎麼樣?”
正低頭整理衣袍的男人聞言,一臉聽見什麼辣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