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因果關係不能拋棄!愛因斯坦的信念到此時幾乎變成一種信仰了,他已決定終生為經典理論而戰,這不知算是科學的悲劇還是收穫。一方面,那個大無畏的領路人,那個激情無限的開拓者永遠地從歷史上消失了。亞伯拉罕?帕斯(abrahampais)在《愛因斯坦曾住在這裡》一書中說,就算1925年後,愛因斯坦改行釣魚以度過餘生,這對科學來說也沒什麼損失。但另一方面,愛因斯坦對量子論的批評和詰問也確實使它時時三省吾身,冷靜地審視和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並不斷地在鬥爭中完善自己。大概可算一種反面的激勵吧?
反正他不久又要提出一個新的實驗,作為對量子論的進一步考驗。可憐的玻爾得第三次接招了。
飯後閒話:海森堡和德國原子彈計劃(三)
玩味一下海森堡的宣告是很有意思的:討厭納粹和希特勒,但忠實地執行對祖國的義務,作為國家機器的一部分來履行愛國的職責。這聽起來的確像一幅典型的德國式場景。
服從,這是德國文化的一部分,在英語世界的人們看來,對付一個邪惡的政權,符合道德的方式是不與之合作甚至摧毀它,但對海森堡等人來說,符合道德的方式是服從它……正如他以後所說的那樣,雖然納粹佔領全歐洲不是什麼好事,但對一個德國人來說,也許要好過被別人佔領,一戰後那種慘痛的景象已經不堪回首。
原子彈,對於海森堡來說,是“本質上”邪惡的,不管它是為希特勒服務,還是為別的什麼人服務。戰後在西方科學家中有一種對海森堡的普遍憎惡情緒。當海森堡後來訪問洛斯阿拉莫斯時,那裡的科學家拒絕同其握手,因為他是“為希特勒製造原子彈的人”。
這在海森堡看來是天大的委屈,他不敢相信,那些“實際製造了原子彈的人”竟然拒絕與他握手!也許在他心中,盟軍的科學家比自己更加應該在道德上加以譴責。但顯然在後者看來,只有為希特勒製造原子彈才是邪惡,如果以消滅希特勒和法西斯為目的而研究這種武器,那是非常正義和道德的。
這種道德觀的差異普遍存在於雙方陣營之中。魏扎克曾經激動地說:“歷史將見證,是美國人和英國人造出了一顆炸彈,而同時德國人……在希特勒政權下的德國人……只發展了鈾引擎動力的和平研究。”這在一個美國人看來,恐怕要噴飯。
何況在許多人看來,這種宣告純粹是馬後炮。要是德國人真的造得出來原子彈,恐怕倫敦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也不會羅裡羅嗦地講這一大通風涼話。不錯,海森堡肯定在1940年就意識到鈾炸彈是可能的,但這不表明他確切地知道到底怎麼去製造啊!海森堡在1942年意識到以德國的環境來說分離鈾235十分困難,但這不表明他確切地知道到底要分離“多少”鈾235啊!事實上,許多證據表明,海森堡非常錯誤地估計了工程量,為了維持鏈式反應,必須至少要有一個最小量的鈾235才行,這個質量叫做“臨界質量”
(criticalmass),海森堡……不管他是真的算錯還是假裝不知……在1942年認為至少需要幾噸的鈾235才能造出原子彈!事實上,只要幾十千克就可以了。
誠然,即使只分離這麼一點點鈾235也是非常困難的。美國動用了15000人,投資超過20億美元才完成整個曼哈頓計劃。而德國整個只有100多人在搞這事,總資金不過百萬馬克左右,這簡直是笑話。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海森堡到底知不知道準確的數字?如果他的確有一個準確數字的概念,那麼雖然這德國來說仍然是困難的,但至少不是那樣的遙不可及,難以克服。英國也同樣困難,但他們知道準確的臨界質量數字,於是仍然上馬了原子彈計劃。
海森堡爭辯說,他對此非常清楚,他引用了許多證據說明在與斯佩爾會面前他的確知道準確的數字。可惜他的證據全都模糊不清,無法確定。德國的報告上的確說一個炸彈可能需要10…100千克,海森堡也描繪過一個“菠蘿”大小的炸彈,這被許多人看作證明。然而這些全都是指鈽炸彈,而不是鈾235炸彈。這些數字不是證明出來的,而是猜測的,德國根本沒有反應堆來大量生產鈽。德國科學家們在許多時候都流露出這樣的印象,鈾炸彈至少需要幾噸的鈾235。
不過當然你也可以從反方面去理解,海森堡故意隱瞞了數字,只有天知地知他一個人知。他一手造成誇大了的假相。
至於反應堆,其實石墨也可以做很好的減速劑,美國人就是用的石墨。可是當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