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剛剛下過大雪,很冷很冷,我被他們房裡一陣奇怪地動靜吵醒,就披了衣服過去看,結果——結果卻見他們兩人在打架,他雖是個男人,可卻明顯地落在下風,若不是他突然發現躲在門口的我,將我擲向同樣重傷的她,只怕此刻世上已經沒有他這個人了。”
“呀——他怎麼可以這樣?”我不由地一聲低呼,面色變的慘白,難怪王憐花就是死也不肯認快樂王為父,原來他那麼小就被親生父親當擋箭牌,若當時換了我,我——只怕我也會怨恨在心的。
王憐花看了我一眼,目光裡不知道閃動著什麼,卻又很快地就轉過頭去,繼續看著窗外。
“你很恨他,是嗎?”我幽幽地嘆道,父親如此對他,母親又視他為恥辱,他十幾年的人生,意是這麼過來的嗎?相比起來,我的幸福實在連大海都裝不下。
“恨?不,這個字也無法代替我的感受。他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親,不配!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的血肉都還給他,送到他的口裡,讓他一口一口地咽回去,也不要我的體內流著他那骯髒的血。”從開始述予以來,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穩,直到這最後幾句,他的怨毒才彷彿被積壓到無法再積壓的地步,像火山一般地噴發出來。
他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推出,只聽轟然一聲,屋內的桌椅全部還原成一堆殘缺的木頭,帶著無數地飛屑深深地嵌入雪白的牆壁之中。方才還是一片雅緻華麗的房間,除了我所躺著的紫木雕花床及床旁的一張紅木凳外,已全總化成一片廢墟。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又相信這有著一副文弱害羞、俊美面孔的少年也會如受傷的猛獸一樣爆發,一樣隱隱無助地喘息呢?
“你同情我?”王憐 花倏的抬起頭來,漂亮的鳳眼中有幾縷紅血絲。
“同情?不,我沒有同情你,我只是覺得以前對你瞭解實在太少了。”
我淡淡地道,回想起自己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我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尤其是那張紙條。受了原著的影響,雖然明白王憐花並不是天性奸邪、生來只會利用別人,但總是覺得後天的經歷已使他變也一個壞到骨子裡、已無藥可醫的人。
可是,今生他卻並沒有築成大惡,我以原著的記憶去苛求他,對他,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呢?
王憐花一震,凝視著我目光中似泛了兩鴻秋水,深深的,不可預測的秋水,久久無語。
“夫人。”外庭忽然傳來一聲極細的恭叫聲,王憐花神情頓時一懍,異色盡去,面上立時沒有絲毫的表情。
“憐花,你果然要這裡。”隨著一個極其嬌柔輕細的女聲,我察覺到有人邁了進來,因床頭那被王憐花凌厲的掌風所及而散落的帷幔,遮住了我的視線,令我無法睢清她的面容,但是有一股說不出是什麼味、聞之卻醉人之極的香氣已飛散到構鼻中來。
聞香識人,她的身份已很清楚。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興隆山
只見王憐花微微垂首,果然低低的叫了一聲:“母親。”
他的聲音恭敬的全然聽不出任何的怨意,彷彿適才在言辭中流露出極其的怨恨的物件,和眼前這個女子全然不同一個人般。
“憐花,”那酥骨的聲音又叫了一遍,“是竟能惹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沒有腳步聲,只有鼻端更深的香味,只在半個呼吸間,一隻白嫩細緻、比例絕對完美、如此好的美玉一般晶瑩的手,輕輕的撩起了帷幔,緩緩的將一個眼光十射的麗人呈現在我的面前。
我頓時窒住了呼息。
這一刻,我忽然懷疑起多年來對自己的容貌的那份自信,我實在無法形容她的外表,只知我的目光在眩,瞳孔裡只有那如同不住的被閃電急速照耀的人影,瞧不出五官長得如何,年歲又是何等?令人只覺得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散發著驚人的魅力和光芒。
這就是雲夢仙子!王憐花的母親,快樂王的妻子,天下第一女魔頭,外面雨下的這麼大,她身上卻竟無一絲的水滴和溼氣,彷彿不是走在暴雨的夜裡,反似迎著朝陽而來。
如此之氣質,果然是人間少見。
“是孩兒不對,孩兒只是在鬧著玩。”王憐花溫順的彷彿是最怪乖的學生,甚至連頭也沒抬。
“哦,”王雲夢隨意的應了聲,沒有再追究,微微俯身向我望來,眼波似煙,又似霧,虛無,飄渺,卻又能把人緊緊的裹在裡面,“朱家千金朱七七?”
“王夫人!”我淡然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