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幾乎揉爛了紙張。眼皮突突直跳,我靜靜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他。
“你。”我聲音有些顫,還在心悸。
他抬起臉,露出精緻的真顏:“大人。”
“你是七殿下的人?”我多愚蠢、多愚蠢啊,一直以為是誰送來的就是誰的眼線,哪裡知道……
“是。”妖美的眸子很平靜。
我看著他手中的火摺子,再問:“那你為何要燒這封信?”
他柔化了目色,勾起唇角。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極清澈,全不似他過分豔美的相貌:“豔秋從小在畜生堆裡打滾,身子早就髒了,慢慢的也就以為自己也是頭畜生。直到遇上了大人,才知道我還可以做人。”他漾深了微笑,霎時光彩照人,“是人就有良心,豔秋不會害大人。”
我眉梢微動,適才的惱恨已消了大半:“你……”
“大人想問什麼就請問吧,豔秋一定如實相告。”他雙目盈盈,比月下淺溪還要清妙。
“細細告訴我你的來歷。”我有些怕,不想身邊的人再有所隱瞞。
他柔順地頷首,直直坐著:“自記事起我就在伎館生活,據說我親爹好賭,我是以三兩銀價被賣的,也因此我被喚為三兩。”他的眼睫濃黑密長,宛如描畫出來的一般,“八歲那年我就被人開菊,買我初夜的人姓謝。後來他把我贖了出去,帶回了門裡。”
我猛地瞪眼:“日堯門!”
“是。”他微訝看來,繼續道,“兩年後我同另外三名哥哥作為禮物被送到了七殿下,成為了殿下的細作。”
“就是名動京師的四小倌?”記得禮部同僚說過,春夏秋冬四人春歸了左相,夏被秋少侯霸佔,而秋和冬都給三殿下。連表兄弟都不相信,七殿下果然多疑。
“是。”他點了點頭,“與我同進侯府的彌冬哥哥性子極好,對我也很照顧,可為了掩人耳目只得在人前裝作欺負我,故意爭寵讓侯爺對我沒興趣。他為保我鋒芒畢露,不想卻引來了殺身之禍。侯爺看出幾分蹊蹺,接著庶王妃的事弄死了哥哥。”他嗓音有些沙啞,“然後又將我送到了大人府上。”
也就是說,三殿下是故意將禍水引到我府上,他好隔岸觀火、借刀殺人。
“豔秋說完了。”他俯身叩首,再抬起時額間已有土色。他從容地合上眼,面色安詳,“大人,動手吧。”
我一瞬不瞬地瞧著他靜如弱水的美顏,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伸長頸脖,細膩的肌理映著柔光。
我彎腰奪過他手中的火摺子,吹亮火芯將殘稿焚了個乾淨。灰燼輕揚,輕薄地覆在茶梅無暇的白瓣上,在夜裡這種黑白相映並不顯突兀。
這點瑕疵,何必計較,我微笑。
“大……人……”
“忘了吧。”揮袖掃盡身上的煙味,“只要你不出賣我,我就還當你是家人。以後被欺負被威脅都要告訴我,我來替你解決。”
“大人……”他眼中的月光霎時傾瀉,“大人真是出人意表的仁慈。”
“起來吧。”我看著他身上的破衣,再道,“這件衣服也不能要了。”
“嗯。”他唇緣淺翹,盛著落腮的“月光”,
暗色的夜再一次被燻亮,我背手立著,眼見最後一絲痕跡被火苗吞噬。
踢散了殘灰,我轉身走出茶梅林:“回去睡吧。”
走到溪水邊,身後仍沒有腳步。我回首一瞧,卻見豔秋半跪在地上,身體如落葉般顫抖。
“豔秋?”我托起他的身子,“你怎麼了?”
鼻腔裡湧出汩汩鮮紅,他下意識的抹著,卻越抹越多:“能做人,豔秋就……知足了……”
“閉嘴!”我點了他幾處大穴,託著他飛向宅院。
“阿律!”我一腳踢開房門。
屏榻上的阿律翻身滾下,語焉不詳地開口:“嗯……天亮了?這麼快……”
“點燈!”我將豔秋放在榻上,急吼道。
“啊?”
“快點燈!”
朦朧的燈影下,豔秋一臉慘白地躺著,攢緊的眉頭掛不住滿滿的痛色。他雖止住了血,可仍舊抽搐著。
“這是什麼?”我瞪著他面板下游動的小包問道。
“不知道!”阿律滿頭大汗地按著幾欲自殘的豔秋,“別動!你給我忍著點!”
我取出豔秋的匕首,放在燭火上正反燒了燒。
“不懂可不要亂來!”阿律氣急敗壞地低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