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荷葉的糾纏,向著亮光處奔去。
滿眼是觸目的紅,望著那張帶血的秀顏,她出聲即知語沙啞:“小姐……”
“弄墨!”月下抹過唇間的腥甜,撲向床緣。
“娘娘?”思雁喜極而泣,“來人啊,娘娘醒了!”
“小姐……”恍如隔世,她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人,“小姐你長大了……”
秀眉微蹙,月下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
“方才……”弄墨喘著氣,消瘦的臉頰襯得那雙杏眼出奇的大,“方才你還那麼小,一轉眼就……就這麼大了。”
“弄墨……”心頭滿是陰霾,月下將她的手越握越緊。
“還記得那個夏日麼?”思雁將她扶起,她無力地倚在軟靠上,神態安詳,與家人閒話家常,“你問我心中的良人,我如何答的?”
月下看著她,微微搖頭。
“記不住是好的。”她淡淡揚唇,美麗的笑容隨時會碎掉,“但請小姐千萬記得自己的回答。”
“我的?”
“是。”弄墨反握住她細白的柔荑,用盡全力地啟唇,“當時我反問小姐想要何種良人,小姐說……”
“我呀……”小人眼眉彎彎,摘過一片蓮葉慢慢站起,“我要一個能與我並肩同行的男子。”舉著碧荷,她笑看停水蜻蜓,“春賞初櫻夏薰風,秋觀遠山冬臨雪,願得有情郎,執手共百年。”
小人的笑容有些燦爛,燦爛得讓她誤以為是夏陽拂面,半晌,她嗔道:“小孩子家的,不知羞。”
可如今想來,她還不如一個五歲稚女,不如啊。
收斂心神,弄墨柔聲道:“小姐,記住了麼?”
“記住了。”月下沉沉頷首,可這樣的閒話她不愛聽,好似遠行的人殷殷叮囑,又好似永遠不會回來。思及此,她搶聲道:“弄墨。”
“嗯?”杏眸有些渾濁,弄墨懶懶打了個呵欠,好累,好想睡。
“嫂子生了一對龍鳳兒呢。”這時候說說喜事或許能沖淡她眼中的睏倦吧,月下這樣想著。
“哦?”雙眼鎖不住焦距,她直覺性地望向一邊,“淡濃,真是難為你了,這麼早就出了月子。”
“都是侄媳該做的,請姑姑好生養著,竹肅、妹妹還有我都盼著姑姑大好的一天呢。”淡濃微微蹙眉,只覺看來的目光越來越淡,愈發沒了生氣。
“嗯,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們兄妹倆,他們啊,打小就是粗性子,總是忽略自己。”眼皮一垂一垂,慢慢地粘合在一起。
“侄媳明白了。”
聽覺漸漸模糊,各式各樣的語音時遠時近。
“墨兒!墨兒……”
誰?
“給孤睜開眼睛!”
是她的良人麼?蒼白的唇盪開笑,真的是他啊,那樣的霸道。
“你別想再逃……”耳邊熱熱的,還有些疼,她猜啊那個男人在咬她,以前他總愛的,“你半夜說的話,孤都聽到了,你別想收回!”
她沒想收回啊,就像十七歲那年許諾的。她已用盡一生去仰望,去崇拜,至死都在默默的愛。
只是,她倦了,想睡了。
“弄墨!”撕心裂肺的哭聲刺痛了她的心,“你說不會再丟下我的……你說過……你說……”
“妹妹!你的左肩!”
她的小姐啊,對不起,她食言了,對不起,對不起……
一滴淚自眼角滑落,凝著二十八年來的憂傷。
墨香一萼今何尋?斷絃聲盡,墜露飛螢。
莫道仲夏不悲秋
雲淡了,月兒緩緩漾起。
冷宮的一角遊弋著若有若無的薄霧,一行青桐將夜染淡,幾隻不知名的鳥彷徨飛過。
“咚、咚、咚……”
清晰的木魚聲在寂寞庭院中迴盪。
“娘娘。”蒼老的嬤嬤站在門口,佝僂的身軀似要被沉厚夜色壓斷。
“咚、咚、咚……”聲音未曾停歇。
“王后娘娘。”老嬤嬤沙啞再道。
木槌微停,隨後落下。
“進來吧。”冷淡的女聲響起。
“是。”
殿內一燈如豆,雖無蛛網厚塵,可牆角里飄忽的一行螢火還是透出蕭索味道。
“怎樣?”背坐的女子挽著高髻,背脊挺立滿是驕傲。
“成妃娘娘去了。”老婦說著為她斟了杯茶。
“哼。”輕笑溢唇,女子話中滿是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