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轉手,如今卻成了一塊公眾之地。園內另有商家酒樓茶舍各自經營,互不相擾。但由於價錢昂貴,縱然是櫻花盛開的時節,也鮮少有人進來敗家。
伊春很快就在繁華的櫻林裡迷路了,迷的一塌糊塗完全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胡亂繞了幾圈,忽又在一棵樹下見到了一片撕碎的衣角,撿起來摸摸,是粗布的。那顏色質地與楊慎穿在身上的衣物並無二樣,那孩子一向心地慎密,應當是給她留記號。
果然左右再看看,在另一棵樹下也找到了一片碎布。
伊春心頭一鬆,順著楊慎的記號一直朝前飛奔,不一刻忽覺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出了櫻林,對面是一個極小的凸起土坡子。
坡上建著一座竹樓,晏於非身上的象牙白外袍很是顯眼,就靠在窗邊。他看上去倒沒什麼異樣神色,一手扶著下巴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忽然看到伊春朝他揮手,他不由一動,反而把腦袋別過去了。
伊春愣了一下,左右看看,確定這裡應當是園子裡的某間茶舍,因為還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在附近賞櫻,竹樓下更擺了桌椅,供人休憩喝茶。
她解下斗笠,直接推門走進茶舍,熱心的夥計上來招呼,她說:“我要上二樓。”
夥計很是為難:“姑娘,二樓被人包下了,委屈你在一樓坐會兒,好麼?”
她像是沒聽見,抬腳便衝上樓,夥計急得大叫幾聲,只聽樓上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像是要把纖細的竹樓給踩塌了似的,猛然停在樓梯口。
伊春抬頭一看,心裡頓時打個突,猶豫著停了下來。
樓梯口站著一個鐵塔似的壯漢,不,稱為巨人或許更合適些。
天氣還沒完全轉熱,他卻只穿了一條薄褲,□出來的上身肌肉賁張,猶如鐵塊一般甚是可怖。
伊春估摸著四個自己還未必能抵得上人家一個,眼看那人手裡提著一把巨斧,作勢要砍過來,好女不吃眼前虧,趕緊逃命是要緊。
她竄下樓梯,一陣風似的跑出茶舍,隱約聽見樓上有個冰冷的聲音說了一句:“是那個丫頭?把她殺了。”
沉重的腳步聲在背後響起,伊春驚得頭髮都要豎起來,勉強回頭一看,那個巨人果然提著斧頭來追她。他人生得高大笨重,跑起來卻十分快,伊春覺著自己就是一隻小雞,很快便要被老鷹抓走吃掉。
她在櫻花林裡左右亂竄,仗著身體小巧輕便,那巨人一時也無可奈何,只能緊緊追在後面。
伊春終於明白為什麼其他三人一瞬間就不見了,要是被這壯漢抓住,估計再來十個也對付不了,通通被他打暈拖走。
眼瞅前面有一株特別高大的櫻花樹,她像貓一樣刺溜一下便竄了上去,抱住最高的枝幹,把身體藏在櫻花裡,動也不敢動。
沉重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了,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圓,渾身繃得發疼。
樹下忽然傳來一陣鶯聲燕語,應當是普通遊人在樹下歇息玩賞。
伊春稍稍探出腦袋,打算提醒他們先逃命,被那巨人推一把或者砍一斧子,可不是好玩的。
卻見樹下襬了一張躺椅,上面還鋪著柔軟的錦墊。錦墊上半躺半睡一個穿淺紫色長袍的年輕男子,色如美玉,神色純善,正是許久不見的舒雋。
躺椅周圍還圍著一圈姑娘,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和他說話。
“舒公子說話好生風趣。對了,你還沒說自己家住何方呢?”
某個圓臉姑娘略帶嬌羞地問他。
舒雋閉著眼睛,聲音淡淡的:“問了家住何方,是不是就打算問有沒有娶妻?問了娶沒娶妻,大約就是要問我年紀多大。問了年紀再問父母高堂,最後是不是打算問我家裡到底有多少錢啊?你們煩不煩。”
很明顯,他正處於不耐煩的狀態,而且是很不耐煩。可惜那張臉生得又溫柔又善良,明明是很煩躁的神情,可看在別人眼裡卻是害羞又容忍的,於是大家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嘰嘰喳喳又笑開了。
“舒公子是在這裡等人,這麼久那人還沒來,莫不是某位高傲的姑娘家?”
純真熱情的姑娘們看不出臉色,還在問。
舒雋冷道:“關你什麼事,你們煩死了,都走遠些!”
大家認定他是在害羞,笑得更歡樂。
“想必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不然怎敢讓公子這樣的人等候多時。”
有人的語氣微微含酸,又羨又妒。
這幫三姑六婆,真沒完了。舒雋睜開眼,打算大發狼威把她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