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舉子中,倒也有真正具備讀書人風範的。
陸長亭帶著三子難得出門逛了一圈,回來時,便遇上了客棧中舉子吵鬧了起來,一時間客棧大堂中亂作了一團。
因為入住這裡的都是舉子,並無旁人。而舉子之間也是分派別的,當有舉子吵起來的時候,有些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甚至在旁邊幫腔。只有少數聰明些的,知道在天子腳下,還應當夾著尾巴做人。你在鄉鄰里的時候,可以仗著舉子的身份傲氣十足。但這裡可是應天府啊!天子腳下啊!一石頭砸下去說不定都能砸個王公貴族……他們又算得了什麼呢?還是謹慎行事為好。
而眼前爭吵的人,顯然是不知謹慎為何物的。
“何子友!你還不肯承認那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但我並無惡意,你這般喊打喊殺,又是何意?”
“你那分明就是要害我!”
“害你?哈哈!虧你乃是舉子!竟然信那些歪門邪道之說。你倒是說說,我如何要害你了?”
“你將那木牌放入我的枕下,難道不是咒我落榜嗎?”
“聽聽,你們聽聽,這人說話何等可笑。不過放個木牌作弄他,便成了咒他落榜了……”
兩人一言不合,竟是撕打了起來。
哪裡還有半點君子風度。
陸長亭皺了皺眉,無心去理會這些人之間的爭鬥。他帶著三子便轉身往樓梯的房間走。只是大堂中實在擁擠,陸長亭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推搡了兩下,而那撕打的兩人打翻了酒水、茶水、飯菜……嘩啦啦澆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陸長亭頓住了腳步,臉色沉了下來,眉眼都陡然冷銳了起來。
而三子更是氣得不行,大喝一聲:“虧你們還是讀書人!倒是比市井潑婦還要可怕!看你們乾的好事!”
那撕打的二人這才停住了手,回頭來一看,見陸長亭面孔冰冷,氣勢懾人,都是一愣。
他們可沒見過陸長亭這個樣子,乍見之下,都感覺到了心底不自覺升騰起來的畏懼。
陸長亭這時候也看清了那二人的面孔。
一人膚白俊俏,一人相貌平平、神情刻板。
若乍然看去,定然都會覺得前者更討喜,後者則惹人煩。
相由心生這句話沒錯,但有些人的面孔也具有一定的欺騙性。比如那膚白俊俏之人,陸長亭打量了他兩眼,發現他眼角下垂,隱隱有三角眼之勢,而這人唇上烏黑,唇邊多細紋,可見沒少說刻薄的話……
陸長亭並不大擅長相面,但光是看這兩點便已經足夠了。
而那相貌平平、神情刻板的人,五官標準,面上乾淨,眼底無雜色。這人頂多就是個榆木腦袋,刻板脾氣,但本質卻是個忠厚之人。
“不好意思了這位兄臺。”膚白俊俏的人看了看陸長亭,語氣敷衍地道。
相貌平平的人乾巴巴地道了一句:“冒犯之過,請兄臺見諒。”
陸長亭瞥了一眼他臉上還未退去的怒氣,伸手從三子手中接過巾帕來慢條斯理地擦起了身上的穢物。
眾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竟是誰也沒有生出打斷他動作的想法來。
陸長亭一邊擦一邊緩緩道:“剛才你說他要害你?”
“是……”相貌平平的男子微微漲紅了臉。
“就因為那個木牌?”
男子咬著牙,捏緊了拳頭,渾身怒氣洋溢到了極致:“那不是普通的木牌,我老家人曾說過,那東西邪得很,他將那物放在我枕頭下,不是要我落榜是要什麼?”
旁邊有人嗤笑了出來:“真是白日發夢,虧他還是個讀書人……”
“想必是從鄉下小地方來的吧,哈哈……”
陸長亭卻面色不改,冷聲道:“木牌在何處?”
男子一愣,不自覺地就掏出木牌交到了陸長亭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