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是真的沒底,儘管有人向他保證過,各方面都已經溝通好了,一定不會有事。法院宣判,他也不過是一些民事賠償責任,錢多錢少的,自然會有人替他付。
轎車後座還有一人,他縮成一團,似乎在躲避什麼。
他就是那個神秘失蹤的阿唐,京奧傳媒副總。
阿灰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義子。這次隨喬劍來鳳凰城,主要是為了探視被關在看守所裡的阿灰。
見到是見到了,可是在醫院裡,阿灰的雙眼竟然瞎了。正是聽到這個訊息,阿唐才不得不冒險來探視他。
奇怪的是,鳳凰城的醫生檢查不出病因,只能含糊地說是突發惡疾。
更奇怪的是,阿灰除了兩眼失明,雙臂雙手也患上了極其罕見的抖動症。開始的時候還是間歇性發病,發展到現在已是無時無刻不在顫動,他現在連筷子也抓不穩,吃飯都需要護士一勺一勺的喂。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阿唐時刻關注著所有與案件有關的一切訊息。他還記得,那個正在上海望海醫院接受治療的年輕司機何木林,左眼被摘除了,右眼的雖然勉強保住了,視力卻只有零點幾。
何木林的雙臂雙手都是深度燒傷,日常飲食,想必也是需要護士幫忙的。
阿唐越想越是心驚肉跳,特別是聽喬劍說警方沒有發出傳喚後。
在鳳凰城的每一刻,他都覺得有一雙在眼睛在背後冷冷地盯著他。如今,轎車已經駛出鳳凰城將近十公里了,這種感覺不只沒有變淡,反而變得更加強烈了。
阿唐也算是半個道上人,那次爆炸案的行動方案雖然是山哥親自策劃並擬定的,他卻是具體執行人。金東,也是他親自挑選的。
阿灰在香港被幾個神秘的女子控制住,被秘密押解回大陸,卻被交給了警方,有頗多令人不解之處。
阿唐每每想來,都覺得傳聞中千面毒狼、“神醫李想”祝童,不該是個心慈手軟遵紀守法的好好先生。
他數次想要讓那個司機兼保鏢停車,自己孤身徒步逃離。可這裡是湘西鳳凰城,周圍都是連綿不絕的大山,冬夜的湘西陰冷而潮溼,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阿唐回頭看看,後面沒有跟蹤的車輛,心裡總算踏實了一些。
前方是一座小橋,橋頭陰影裡停著一輛越野車。
“停車!”阿唐終於喊出聲了。
他眼力好,看到突然啟動衝過來的越野車,一切都明白了。
他陪著山哥親手拆解過兩輛同型號、同配置、同顏色的越野車,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想起來就想吐。
越野車緊挨著轎車前保險槓停下來,雪亮的車燈卻沒有熄滅。
金東雙眼被閃的白茫茫一片,渾然不知,煞星降臨了。
保鏢拉開車門跳出去,破口大罵。可他的罵聲只持續了數秒就戛然而止。
“來了,他來了。”
“誰來了?”金東顫聲問。雖然,他已經想到了。
“既然知道,兩位,就請下車吧。今夜月朗星稀,也可說是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滅口的大好時辰。只是這裡有些不太方便,我們換個地方。兩位都是明白人,不會反對吧。”
車門被猛地拉開,金東先被拖出去,又一隻手準確地攥住阿唐的衣領,一把將他扯了出去。
阿唐不是不想反抗,可對方的實力太強大了,他感覺自己在對方手裡就像一個玩具般,沒有絲毫抗拒的資格。
他看到了一張年輕溫和而充滿難言魅力的面孔,正是那個他時刻提防的“神醫李想”。
“阿唐先生,您讓我好等啊。不過,還不算太晚。”祝童說著,提起他向路旁黑黢黢的山坳走去。
曲奇提著已被嚇昏過去了金東,已走出好遠了。
越野車的燈光熄滅了,很快,兩輛車都開下路肩,隱在一片樹影中。
鳳凰城通往吉首的公路,恢復了平靜。
“我不想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也不想為難你們。給你們個選擇的機會,誰能告訴我山哥在哪裡?他可以保留一隻眼睛。右眼!”
一瓶涼水澆到臉上,金東清醒了,聽到這些話,又被嚇得幾近崩潰。
他大聲地叫道:“我是被迫的,被迫的!是阿唐,他誘惑了我……不是誘惑,我只是一念之差……是他逼我乾的。我只見過山哥一面,那是在杭州拍外景的時候,山哥來探班……”
“很好,你的右眼可以留下了。”祝童輕蔑地啐了一口,手掌輕揮,落到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