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堂說話的時候,定遠侯的兵馬紛紛向後退了一步,本來焦灼的戰局,突然被迫中止。
寧王的叛軍不得不抬起頭來張望。
周圍突然之間安靜下來。
裴杞堂道:“看看你身邊的將士,你明知這一仗贏不了,他們會死,他們的家人也會因叛國被殺,你賠上這麼多條性命,不惜通敵賣國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你就不覺得愧對他們嗎?”
“你不是寧王,大齊沒有這樣的皇族,明明高居王位,這輩子卻只做了一件事……”
裴杞堂清晰地道:“裝瘋賣傻!即便被人奉為王爺又有什麼用處?”
寧王似是被人捏住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立即鮮血淋漓。
“只有小人才會陰謀算計,連自己尊嚴都願意出賣的人,又怎麼會善待旁人,這樣的人就算做了王,也是殘暴失德。”
明知道這是裴杞堂的激將法,寧王卻壓制不住心頭的怒氣,拿起身邊的弓箭,對準了風中搖曳的慶王大旗射過去。
旗幟旁卻突然竄出一個人,用力將旗幟晃動,他的箭從旗幟旁擦過。
笑聲從裴杞堂軍隊中響起來。
寧王的臉漲得通紅,裴杞堂好像能料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而他明知是陷阱卻要跳進去。
寧王穩住心神:“本王是白龍之子,上天將降災禍,唯有本王能夠平息,所有男兒當隨本王建功立業。”
自從起事,寧王就以白龍之子為號籠絡人心,每次說出來軍心都備受鼓舞,這次一定也不例外。
“白龍之子別走,”旁邊的定遠侯也被裴杞堂的話鼓舞,“與我大戰一場,看看到底誰贏誰輸。”
慶王說的對,眼前這個要麼是個假寧王,要麼是個傻子,他怎麼能就此被束縛住手腳,這一仗如果不打贏,他不用再回大齊,乾脆自行了斷,也免得為家族蒙羞。
定遠侯話音剛落,就要驅馬前行,戰馬一聲輕嘶,被個小老頭按住了馬頭。
定遠侯不禁驚詫,他的這匹戰馬跟隨他東征西戰,只聽他的命令,就算面對遼國鐵騎也不曾怯陣,現在竟然被一個不起眼的老頭隨隨便便就攔住了。
“定遠侯您著什麼急,”馮師叔嬉笑道,“時機未到,您先等一等。”
寧王士氣受挫,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定遠侯剛要扯開馮師叔的手,身邊卻多了三個少年。
馮師叔道:“等一等,我們跟定遠侯一起殺敵。”
一個奇怪的老頭,帶著三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來干擾他的決定,定遠侯不禁皺起眉頭,看向身邊的副將。
“來了,來了。”馮師叔邊笑邊向叛軍指去。
定遠侯抬起眼睛,只見在寧王叛軍身後,一面大旗豎起,一位將軍帶著兵士站立,號角聲吹起,然後有人喊道:“左廂都軍、行營副軍,聖上有令,命你們奮勇殺敵,平息叛亂,捉拿王壇與假王,待你們回朝之時勤政殿賜宴,恩蔭妻子。”
左廂都軍和行營副軍都是隨寧王起事的禁軍,現在卻命他們對付寧王。
定遠侯道:“這怎麼可能?哪裡來的禁軍,哪裡來的皇命?”
馮師叔笑道:“我們王爺說有就是有。”
所以,那些喊話的人並非禁軍?這不是在耍詐嗎?方才寧王還在這裡義正言辭地訓斥王壇和假王,轉眼之間他卻又用氣計策來。
“不要聽那些人的……”
寧王軍隊裡開始騷亂。
終於有人站出來道:“他們都是騙你們的,叛亂就是死路一條,除非助王壇將軍拿下皇位,否則我們都要死在這裡。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大齊的運數已盡……來啊,跟著我一起為王壇將軍奪得皇位,助王家改朝換代。”
叛軍將士面面相覷,助王家改朝換代,要推翻大齊王朝嗎?
王壇又是什麼人,一個名不經傳的官員,為什麼要為王壇賣命。
那人剛說完話,一柄鋼刀忽然刺過來,徑直地刺入他的身體,他痛苦地彎下腰。
身邊的人將他踹倒在地,一臉兇狠和不屑:“我們都是齊人,都是齊兵,我全家深受先皇恩惠,先祖又隨高宗皇帝征戰,讓我投靠寧王可以,讓我助王壇謀反稱帝……”他啐了一口,“妄想,王壇算是個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他揚起手裡的刀:“聽到沒有,左廂都軍、行營副軍,我們都是蒙祖蔭入仕,別忘了我們的祖蔭是大齊給的……我們被王壇矇蔽一時,不能一錯再錯,為今之計只有殺死王壇將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