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缺勤,明天上新顧客那裡去面試吧。”
只見工會組長把博士的客戶卡翻過來,蓋上了藍色印章:第10個星號。
“等等,請等一下。通知來得這麼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到底是誰希望炒我魷魚的,博士還是您本人呢?”
“是他大嫂。”
我搖搖頭,說:“可自從面試之後,我和他大嫂連一次照面也沒打過啊。我不記得給她添過什麼麻煩。她不准我把偏屋的麻煩事帶進主屋,我一直忠實地遵從這條命令列事。沒錯,她是付我薪水的人,可她對我的工作情況根本一無所知,她憑什麼炒我魷魚呢?”
“老太太對你在書房過夜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是說她在偷看囉。”
“對方有權監視你。”
我腦中浮現出那天晚上籬笆牆的小門邊一閃而過的人影。
“博士生病了,而且他需要比一般病人更加細緻周到的照顧,平常的護理根本不管用。要是我今天不去,他馬上就束手無策了。這個時候,他大概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看到西裝上的便條,獨自一個人……”
“放心,替代你的保姆多得是。”工會組長打斷我的話,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將博士的客戶卡收進了檔案袋裡。“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沒有變更餘地。”
咔!抽屜毫不留情地關上了,伴著乾脆的一聲巨響,完全不顧及我的心情。就這樣,我失去了作為博士的保姆的身份。
新僱主是經營稅理士事務所的一對夫婦。從我家公寓到他家需要換乘電車和公交車,路上得花一個多鐘頭。工作時間又長,一直要做到晚上9點,工作地點不分家裡和事務所,再加上那太太還喜歡故意刁難人。工會組長大概是有心以示懲戒吧。平方根再次回覆到身上掛著鑰匙看家的狀態。
和僱主有聚有散,本就是這份工作派生的必然現象。尤其是像曙光家政服務介紹工會這一類派遣性質的工會,登入在它們名下,聚散就更是稀鬆平常了。僱主的情況隨時可能有變,難得碰得上個性投緣的。而且在一個地方做的時間越長,越容易鬧得不愉快。
有的家庭曾經特意為我開歡送會,也有些孩子抹著眼淚送我禮物。但相反地,也曾經有人一句寒暄的話也欠奉,只塞一張發票在我手裡,上頭仔仔細細統計著餐具、傢俱以及衣物的磨損折舊費。
每逢這種時候,我總對自己說不要有過度的反應,沒必要感到無限失落,或者覺得受到了傷害。我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擦肩而過的一個人,回過頭再次看見我,他們連我叫什麼都會忘記,這是當然的,就像我一個接一個忘掉他們的名字一樣,沒有任何分別。實際上,一旦前往下一個僱主的地方,就會忙於掌握全新的規則,傷感之類的馬上就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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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愛情算式》第三部分(13)
但惟有這回,情況大大不同。最令我感到痛苦的是,博士將永遠不會再想起我們母子這一事實。博士決不會向他大嫂詢問我辭工的原因,或者打聽平方根的訊息。當他躺在飯廳的安樂椅上凝望第一顆星時,或是在書房解答數學問題的間隙,他連沉浸在與我們在一起時的回憶中的自由,都已經被剝奪走了。
這樣一想,我就難受。我為自己犯下無法挽回的過錯而懊惱不已,我氣我自己。我這樣自然無法集中精力應付新工作。儘管新僱主指派的工作絕大部分是繁重的體力活(比如清洗5輛進口車、清掃4層樓建築的樓梯以及準備10個人的夜宵),但我心上總記掛著已在我腦袋一角築了巢的博士的身影,神經先就累了。在工作時間裡浮上心頭的博士,總是他坐在床上耷拉著腦袋的樣子。那身影揪緊了我的心,以致我不斷重複簡單的錯誤,招來那太太好一頓責罵。
不曉得是誰接替了我的工作。但願她長得別跟便條上的那張臉相差太遠。面對新來的保姆,博士是否依舊會問她電話號碼以及鞋子尺碼,然後揭示那裡面隱藏著的暗號呢?有關博士將與我所不認識的某個人分享數字的秘密這一想象,並不怎麼叫人心情愉快。感覺他單獨教給我的數字的那些魅力,會因而漸漸褪色似的。儘管無論昨天今天,無論世界上發生什麼事情,數字都只是永恆不變地存在著。
說不定接替我的保姆受不了博士的不和悅、大聲叫苦,結果工會組長重新考慮換人,認為非我不行呢。有時候,我心裡的如意算盤也打得挺好的。但我緊接著就會搖頭否定自己,把幻想趕跑。以為沒我不行,真是狂妄自大得可以。對方並不像我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