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得清楚,都知她是被幻術給迷惑。景照恍然大悟,方才元牙擲出的白色花朵有股異香。他們幾個離得遠,吸入不多,因此沒什麼異樣。紅雀離得近,不過她只提防對手放火,沒想到花香中還藏著古怪。
四人當中,只有元牙最工心計。他心知紅雀輕易便能看穿幻影,騙她不到。妖族孕于山地巖間,精通草木習性,對於味道亦十分警惕。如若一上來便嗅出異樣,肯定會提防。所以他的花朵香味並不強烈,即使聞到,當時也不會有什麼不適。元牙與她一番纏鬥,將毒性都激發出來,這才慢慢見效。
紅雀不見有人回話,順手橫劈,地下深深砍出一道裂痕。元牙並不靠近,反倒退開,走到東邊角落,自懷中摸出一面明晃晃的小鏡子。月滿看到,臉色一變。
元牙食中兩指夾住鏡片,雙手輕揮,三片鏡子分別落在西南北三個方位。元牙將傘放下,自傘柄中抽出一柄短刀。這把“萃火”外形似劍多過似刀,通體透亮。他將刀尖指向天空,只聽一陣咯啦咯啦的響聲。頭頂上空浮現出許多結晶的稜鏡。那四面小鏡子將陽光折射到大鏡片上,四面頓時冒出煙火。
紅雀人在鏡子中間,猶如處身一個大火爐內。這時卻已不再只是火焰,還多了高溫灼燙。陽光的威力,透過五面晶鏡放大。火光更是耀目。火圈當中風聲嗚咽,四面鏡子震動不已。她身邊風流乍起,將煙火卷得如同龍捲風。火焰不能碰到紅雀,可她也無法突圍而出。
元牙緊閉雙目,掌心相對。他數次催逼,火焰都無法再進一分一寸。那旋風中央,彷彿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將所有元素都朝外反彈。使力越大,反彈的力量就雙倍強勁。元牙本意只想讓紅雀認輸而已。不料他被那股陰森的怪力拖住,竟無法抽身。
熊心見情勢大為不對,口中喝道:“住手,你想要她的命嗎?”
元牙此刻就算想要罷手,也力猶不及。熊心這麼一喝,他心神微分,迎面一股巨大力量衝撞過來,胸口劇痛,身軀朝後飛出。四面鏡子齊齊碎裂,頭頂上方大的稜鏡裂若蛛網。元牙吐了口血,大聲說道:“快制住她!”
黑白旗使早已左右搶上。他們才踏近風圈,身上如有千萬把尖刀刺下,頃刻便被甩出。“轟”一聲巨響,火焰向外急旋,眾人都不由自主朝後退去。
風圈愈見龐大,裡頭隱有什麼東西伸展開來。那生靈有目有牙,鱗甲猙獰,猛地抬首一掙,掙上半空之中。風水崖結界給這怪物陡然一撞,星電疾閃,竟然冰消瓦解。那些石人眼中光芒大盛,只聽一人說道:“趁它還沒脫身,快將‘斬風’搶下!……”
話音未落,紅雀一躍而起,揮劍斜砍,方才說話的石人被她風刃帶過,竟成粉碎。熊心,景照見她神色不對,一左一右朝她奔去。哪想還沒近前,紅雀早已躍開,隨手一甩,將另一個石人劈倒。瞬息之間,她一路砍殺,已將石人劈倒數個。這風水崖百年以來,從未有人如此橫行無忌。每個石人,就如一位先賢的墓碑一般,損毀之後便再難修復。黑白旗使顧不得自己生死,又再撲上。
紅雀身前一丈之內,無數流風環繞,根本無法靠近。她一面搖頭,一面厲聲高叫道:“大家快走——”
原來,紅雀與“斬風”朝夕相伴,時間長了便有感應,這種感應卻能激發精獸。然而她年紀太輕,心性尚稚,過於縱性縱情。方才一場爭鬥,竟將那頭大蛇生生喚了出來。它一露面,彷彿野馬脫韁,頓時便要將這裡毀個乾乾淨淨。
她提起大劍,高舉過頂。四面八方,狂風嗚咽,腳下地動不止。在場的人,不是帶傷,便是無力制止,只好眼睜睜瞧著她。這一劍倘若劈實了,懸崖登時要四分五裂,哪一個都跑不掉。
熊心握緊兵器,本想孤注一擲,可對這妹妹,又實在不忍下此殺手。正躊躇時,空中一個大影子掠過。繼而地動山搖,自對面萬丈峭壁上,一隻四足妖物嶄露頭角。
滿地狼籍的風水崖上,兩隻妖物伏身互望,虎視眈眈。除了熊心之外,其餘的人心中又緊張,又莫名其妙。景照不禁自言自語道:“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熊心答道:“那隻蠑螈本是我雷部寶刀中封印的怪物。之前聽到它時有出沒的訊息,我們派人前去捕捉。想來大概沒能捉到,反而一路將它引了過來。”
正說話時,雪舞乘著那隻假怪物,疾滑而過,翩然落地。她手中撥絃,錚錚數聲,引逗得蠑螈尾隨追到。假怪物本就落在風蛇背後,蠑螈朝前衝時,半路免不了撞到它。風蛇一則警戒,二則怪物本性兇猛,見它張牙舞爪竄過來,自然而然張口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