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鞋詔改朝',關於這句,我心裡多少是有些底的。他們要找家父,多半是因為這句話。我有把握,他們得留我這條命。”
“這件事情你也知道?”追命吃驚道,“你……家……去世時……你……”他有些支吾,大概知道無情心底的傷痛都在心的哪些位置,他便不敢太提及那些讓他傷心的事情。
無情傲然一笑,卻不在意,“我是在沒有把握時便自投羅網、任人宰割的人嗎?”他把玩著手中的紅木條盒,“只是我想不透,為什麼容隱會在見到我之後,就命江湖上傳聞的潑墨桃花圖沒了聲息。我聽到他自稱容隱,便想起一些舊事。”說著,無情仔細的將二十年前太后的宴席中發生的事情說與追命聽,“……這事被門下省的起居舍人詳細的記錄下來,我曾讀到過。家母繡技無雙,我幼年也是有些印象的。”
“所以你自願留下,是為了查清楚這件事。”追命嘆了口氣,忍不住又責道,“容隱找了鐵手回來助你治病,我從三同城一路追查到此尋你蹤跡,你倒怕是阻礙著你查案了是吧?”
他仍然是責備著,有點傷心喝他的酒,有點心痛的醉。
“你要我回去報平安,還對容隱說什麼你情有獨鍾鐵遊夏,是因為你對二師兄積威最久,若我不在,單他一個人,很容易就會為你的威懾而懼,被你打發走。”
無情在追命的這一連串責備前,眉眼莞爾,他笑得極好看,像漣漪在水裡開花漾去。
“你說說你今天晚上去追查了什麼,我說了這麼久,也該你說了。”無情將紅木條盒抱在懷間,極疲乏的合了眼靠在床頭。
“是,大師兄。”追命伸手把錦被拉上些掩過他的胸口,然後才說起他與冷血分頭行事後的行為。
他在查實那些不合常理的大盾牌後,便想起曾經在客棧中見過的巨大連弩,暗想三同穆王府雖沒有養兵之聞,卻有兵刃之實,一個封疆自治的王爺,若是有錢,又有器,“兵”這種東西,實在是好招募得很。而鐵手曾經提到過,將他“請”來穆王府的騎兵,如影般出現,又在進入別院後突然消失掉,訓練有素,步仗齊整,實在不像是王府中用來做儀仗的普通兵馬。於是追命便跟上那些運送大盾牌的車馬,走了半個多時辰,一直跟蹤到一處隱蔽得十分小心的兵營中,記好了方位,才打轉回來。
“兵營中以三壘為綱,分石而設,”追命拿筆點了墨,正準備畫下來。
無情搖搖頭,眼也沒睜開,說道,“三壘為綱,不是駐的兵,是堆的物。”
“是。”追命點點頭,“我仔細看過了,雖然兵營是在山欒之中,趨高避低,但三同山谷開闊,並不艱險,進入自如,做伏兵倒真不如堆貨。”
“也不盡然,”無情睜開眼睛,“以前,那裡也可能是屯兵用的。山谷開闊,雖然不好守不易藏,但卻很適合排兵演陣……”
無情若有所思,眸色閃爍,一時間不說話,追命也就安靜的看著他,看著那眸間飄忽不定的情緒,心頭也跟著他的情緒上上下下。
驀地,追命下定決心站起,開始脫衣服。
無情警覺的抬頭,發現追命已經開始脫鞋了——
“你要幹什麼?”他問。
“上床跟你睡覺。”追命說得理直氣壯,還打了個酒嗝。
無情這回怔了怔,是真的驚奇這個人、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竟然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而且,他心頭還有重要的一環沒有扣上,想了又想,不得要領,他便有點焦躁。
“冷血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追命點點頭說道,就像在責難無情偏心似的:“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琢磨怎麼打發我走——我說過我不是冷血,我所求的不是你,我只介意你是不是又要獨撐不讓我幫——所以我決定跟你上床,這樣你就用不著費神來氣走我了。”
他這樣說著,真的就爬上了床。
無情不怒反笑:“你們一個兩個這樣來辱沒我,我身為男子,實在沒有辦法理解你們所說的情感。”他一臉陰鬱,眸子也顯得晦暗,雖然表情是在笑,冷漠的聲音裡卻是夾著濃濃的恨意。
“所以你放任冷血對你這樣做,也只是想斷他的綺念,然後打發他走。”追命沒有再動,就這樣半撐著身體在無情身上,看著他滿臉恨之入骨的表情,苦苦一笑,“你明明就不喜歡,還能忍得下來,我該說你是太無情,還是太有情?”
無情眸色一沉,追命輕身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