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誰?”一個喊。
“你是誰?跑我車裡幹嘛?”另一個提了身子,擰開車頂的內建燈。
“我想搭個便車——”吳山把一包香菸扔在駕駛臺上,“我姓吳,是魯班超市的裝卸工。來,這位師傅,給——”他又把另一包香菸扔了過去。
“裝卸工?”一個絡腮鬍子伸頭看了看吳山。
“我跟老李頭很熟的——”吳山撒謊道。
“剛才你也在?”一個問,拿起香菸看了看。“有點面熟啊。”
吳山笑著點點頭。
“那你在裡面,我怎麼睡呀。”
“你先睡,我坐前面就行。”
“你到哪地方啊?我們走高速,路上不停。”司機說。
“我兒子在外面大學,我請了假,想去看看他。”
“走吧,走吧。”另一個催促道,“我等著睡覺呢。”
“我說,老……你姓——”
“我姓吳。”
“對,老吳,你們這裡的丫頭怎麼不識趣?我白給她錢了。”
“下次來,只管跟我說,甜頭算我的,包你們痛快。”吳山笑著打趣。
兩個司機呵呵笑了。隔著駕駛窗,吳山看到老李頭從屋裡走出來,跟車的司機喊了聲“我帶你的老夥計走了”,老李頭正在推門,聽得不甚清楚,只顧茫然揮手。
“抓緊走吧,別打擾他看電視。”吳山說,一面把話題扯到裝卸工每日的寂寞上。
“這年頭,誰都不容易。”一個說,接過吳山遞來的香菸。
“出了城,我就把後座讓給你。”吳山接著補充道,“我這幾天腰板疼,調身子不方便。”
“你先歪著,路上再說。”這一個擰開音響,駕駛室立刻有了節奏。多了一個人,駕駛室也多了一份熱鬧,三個人有說有笑的,一路出了城。
“聽說過‘死亡藝術’嗎?”絡腮鬍子點了一支菸,指了指n3城郊外的幾家旅館。
“死亡藝術?沒有。”
“你聽他給你講吧,我先睡一會。”另一個歪過身,跟吳山調了一下位置。這樣,倆人說話更近了。
“每個旅館裡都有,他們把死人當作藝術品,拍了照片,第一眼看,你肯定噁心。”司機笑了笑,一個右轉彎,貨車嘶嘶幾聲,換檔、提速,直奔前面的高架橋駛去。
“給你講個故事吧。”司機歪頭瞅著吳山說,“有興趣嗎,老頭?”
聽到司機喊他“老頭”,吳山嘿嘿笑著:“講吧,不就是死嘛,我早就活膩了。”這時,貨車已經轉向高速路段,車速平穩,司機關了音樂,一面靜靜講來。
“那是上個月的事了。我跟鐵衣(另一個司機的外號)到m城送貨,m城也不遠,來回也就三天,那叫什麼旅館來著?”——司機拍著頭,“對、對,叫‘怪味酒樓’。那天天氣不好,有風,上菜的時候,外面下雨了,我心想,反正貨送到了,不如爽快喝幾杯。貨主是個小夥子,叫‘mango’,我就叫他‘馬狗’,人很活潑,能喝酒,一瓶55度的白酒,十多分鐘我們倆人就喝完了——”前面有一輛大客,司機踩住油門,哧哧地超了過去。“後來,來了他媽的老闆,你說這世道怪不怪,我跟他竟然是校友!同是南浦大學的畢業生,不過,我比他早一屆。這一說不要緊,得喝啊——”
“你校友叫什麼名字?”吳山插了一句。
“胡一刀。”
“一聽就像個練武的人。”
“你猜對了,他不但練武,而且有一個更絕的愛好:死人。”
司機停頓了一下,等著吳山詢問。吳山很能耐性子,偏不開口,這司機卻是個急性子,油門一踩說:“你怎麼不問我?死人?我他媽講給誰聽啊——他們都得來問我,就你例外?”
“你說的是年輕人,我都一把死骨頭了,你讓我例外什麼?”吳山說著,自己點了根香菸。
“好吧,我繼續講,一看來了客人,還是老闆,‘馬狗’他媽的瘋了,又提了兩瓶白酒,剛喝了幾杯,胡一切說用酒杯喝不過癮,換成黑碗,你知道黑碗吧?就是從前死人下地時用的那種,一碗二兩,四個人平端——”
“快講死人吧。”
“後來就喝多了,四個人喝了三斤白酒、十瓶啤酒,鐵衣醉了,被小姐扶著上了樓,‘馬狗’也差不多了,但這小子能撐,非要跟我們去看什麼‘死亡藝術’。這是胡一刀說的,他也是喝了酒才這麼說,他說旅館的地下室有他多年收藏的珍品,非一般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