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這些人在美軍軍營巡迴表演時,全都是靠一雙耳朵記住各種曲目,再借著樂譜和唱片自我練習。
舞臺上表演的曲子即將結束時,多門修用手肘碰了一下金田一耕助。
“接下來輪到小雪出場了。”
金田一耕助看看桌上的節目表,上面寫著“It is Only A Paper Moon”。
突然間,觀眾報以如雷的掌聲,接著一位身穿黑色長禮服的女性歌手出現在舞臺上。
當金田一耕助看到那位女歌手的長相時,全身彷彿被電流擊中一般。
(法眼由香利?)
不,那個女人不可能是由香利,她是山內敏男的妹妹,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山內小雪,至少樂團成員和這裡的觀眾都是這麼認為的。
這時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法眼琢也生前之所以不讓彌生和小雪見面,其實是有原因的。
法眼琢也曾經提示彌生:
“那是個被詛咒的孩子,她天生就是那種臉……”
這件事由香利也曾在電話裡告訴她的祖母彌生。
“奶奶,有一件讓人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哦!因為你一直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原先像謎一般的話語,金田一耕助至今終於完全理解了。
因為由香利和小雪可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連說話的聲音也十分相像。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不論在容貌、舉止還是聲音,都十分酷似對方,但由香利是法眼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從小就在非常富裕的環境中成長,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她生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嬌女。
相反的,小雪從小就在小老婆家長大成人,她始終無法在人群前面現身,親生母親還被由香利的母親譏諷為妓女,甚至在受盡侮辱之後上吊自盡。吞噬母親遺體上的蛆蟲的小雪,當時心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怨懟呢?
金田一耕助必須不斷地壓抑來自心底深處的那股戰慄。
“金田一先生,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不覺得很熱嗎?”
“說的也是,這裡的冷氣效果不好!我們夜總會就從來沒有發生這種狀況。”
“而且那歌者唱得也不是挺好的。”
“她的歌唱技巧倒還算是不錯,只不過沒有什麼內涵,若是她能多充實自己,找出屬於自己的優點、風格,相信她會成為一位出色的歌手。”
就在這個時候,入口處那兒隱約傳來一陣爭執聲,只見一個女人推開穿紅色制服的門憧長驅直入。
那女人身穿黑色的晚禮服,就跟舞臺上的小雪一樣,頭上包著頭巾,加戴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儘管如此,當金田一看到這女人時,他還是忍不住緊握雙拳。
(是……法眼由香利!)
只見由香利快速穿過許多張圓桌,來到觀眾席的最前面,接著她摘掉黑色頭巾和太陽眼鏡。
這時小雪也從舞臺上往下看著她,或許因為她們兩人心意相通的緣故,當四目交接時,小雪唱得有些零亂。
山內敏男注意到這一點,趕緊把喇叭朝向小雪,小雪因此才清醒一些,於是昂然挺胸繼續唱歌。
除非是很熟悉爵士樂的專家,否則沒有人會察覺到小雪剛才發生的暇疵……不,即使有注意到這一點的專家,恐怕也想象不到現在站在舞臺上的女歌手和站在觀眾席這兩個不論外貌、神韻都非常相似的女人之間,竟然會迸出憎恨和怨懟的火花。
山內敏男把喇叭朝向由香利,喇叭聲相當高亢,彷彿是在嘲笑由香利一般。
由香利氣得渾身直髮抖,不久她又戴上太陽眼鏡,並用頭巾包裹住鼻子以外的部分,踉踉蹌蹌地離開觀察席。
金田一耕助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阿修,你留在這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金田一耕助說完,便快速推開兩道門朝外面走去。
正在數幾張千元大鈔的門僮一見到金田一耕助走出來,連忙把鈔票收進口袋裡。
“喂,老兄,剛才有一位年輕的小姐從裡面走出去,你知道她朝哪個方向走嗎?”
門僮露出一副懶得理人的樣子。金田一耕助心想既然問不出結果,便拉起衣襬登上樓梯。
外面下著滂沱大雨,雨水在狂風中飛舞,柏油路面上也揚起陣陣煙霧。就在這時,一道紫色的閃電遊走街頭,接著便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