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4)

張良掃了一眼蕭何面上感嘆之色,也不打算說穿其實自家兒子純粹是為了個人方便。

——識字太早也不是件太好的事兒……

張不疑心滿意足地放下油燈,也不似常人家的孩子鬧著要父親抱,自己爬到榻上不知搗鼓什麼去了。張良也沒管他,在帳中檢視一遭,徑自出去。張不疑直到阿父走出去,才抬起頭,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自家忙忙碌碌收拾起居渾然不知狀況的阿孃,眼中浮現出決計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人的憂悒。

張家小子便是再聰慧早成,也不至於年紀輕輕便知道什麼“貌合神離”之類的高階詞彙。自曉事起,自家阿父便總是一副溫和淡然的樣子——哦,也不全是。印象中模糊的一幕,是阿父手中握著一支竹簡,神情猙獰卻又淒厲得可怕,以致於不滿一歲的孩子竟然記住了這一幕。

然後,便是亙古不變的微笑。

張不疑對他阿父的第一感覺就是什麼都懂。張良教他文治武功,所幸張不疑也遺傳了他的懂事——雖然張不疑在長大之後有過懷疑,說不定當初的懂事全是被自家阿父嚇出來的還不自知。

但,張良從未提及過去。張不疑覺得他阿父以前應該是個先生吧?教起人來頭頭是道的。但張良用以指教張不疑的所有案例,沒有他自己經歷過的事情——至少張不疑沒聽過他阿父如鄰家某叔叔那樣,對著孩子用懷想當年的語氣,說:“老子記得那年……”

張不疑從小就知道他阿孃比他阿父好攻略,但在周氏茫然無所知的眼神中,張不疑確定了——他阿父的過去,是連他阿孃都不清楚的存在。

說不清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張不疑對這一點,分外不安。那種感覺,就像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人,隨時都會遠離到再不能觸及。張不疑默不作聲地學著阿父教給他的一切,卻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追不上。

——大不了以後和阿孃相依為命。

這種念頭,偶爾劃過張不疑的腦海,以一種越來越高的頻率——儘管,後來,先永遠離開的那個人其實是周氏。

於是,那句話的賓語變成了闢彊。

而如今,本打算和自家不滿兩歲的幼弟“相依為命”的張不疑正在自家阿父榻前忙著端茶送水喂藥。

作者有話要說: 張不疑表示,他其實是被他阿父逼得少年老成的……

☆、【第三章】故人嘆

皇榜在大漢的城牆上迅速蔓延開時,伏念正在遠離長安的路上。布衣青衫,膚色蒼白,看起來像是久不見陽光。在涼棚裡停下喝茶時,依舊習慣性地挺直了背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一干坐姿不雅的旅人中顯得有些突兀。

“哎,你們聽說了嗎?留侯犯老毛病,陛下找人看病呢……”

說話聲遠遠傳來,伏念端碗的手便是一抖,然而面上仍是冰山似的沒表情,眉毛連動都沒動。

袖中的竹簡,有些沉。臨行前,張良託人帶到的話忽然飄過腦海。

——主子說,數年了,先生終是不肯說。命數無常,此生怕是永無相見之期。若先生仍記當年之情,請將此卷轉交故人。

“永無相見之期……”聲音低迴得幾乎聽不清,嗓音依舊沉凝,只是聽不出情緒。

月白色衣袂迎風而舉,被初秋的雨水沾溼,色澤深淺不一。容顏幾分滄桑,卻風華不減,五指握緊了深褐色竹簡,用力有些過,看向伏唸的目光深不見底。

“無繇……”伏念嘆了一聲,“你先看看子房寫了什麼。”

顏路盯著掌間書簡足足半晌,終於走到案邊,將其攤開。

“子呈無繇:彭城一別,已逾數載,良心掛記,君可安好?既不予見,尊不肯告。所求惑解,夙夜不寧。期君百年,泉下相見。”

筆跡清雋瀟然,熟悉若此,字裡行間的決絕意味卻也叫人心驚若此。顏路細細讀過,面色愈白,到最後,身體竟控制不住地一晃。

伏念看到竹簡上內容時也是心下一驚,注意到顏路神色不妙,忙出聲喚他:“無繇……”“路無礙。”顏路搖了搖頭,伸手,緩緩將書簡收起,指尖卻止不住微顫。深呼吸之後,顏路撐著桌案站起,轉身看伏念:“師兄,出什麼事了?”臉上全然不見笑意,眼底無波無瀾,伏念卻在他的平靜裡覺察出了十分的決然。

“我離京時,聽到訊息,說留侯宿疾發作,陛下廣張皇榜,為留侯尋醫問藥。”伏念緩緩說道。聞言,顏路收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緊。

兩人相對沉默半晌,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嘆。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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