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說。
“沒有訊息,喊不應他們!”參謀長微微地蹙著眉頭說。
“不要緊!那裡的敵人是殘兵敗將,是給張靈甫在漣水打殘了的!我在南京碰到張靈甫,他說這個隊伍不行!”李仙洲的鬍鬚抖動一下,輕蔑地說。
在突圍的先頭部隊順利地前進了三公里以後,李仙洲和他的參謀長、總部的官員們,出了險惡可怕的萊蕪城。
隊伍紛紛地洶湧前進,李仙洲騎在馬上,他的馬,是金黃色的,和他的大衣皮外領幾乎是一個色調,發著耀眼的光亮。他的馬蹄踏在山地公路上,彷彿在濟南城裡他的總部門口的柏油路上行走一樣,平穩而又堅實。雖然,他明白他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胸口的跳動還有些急急忙忙,但是,他的心裡已經萌生起幸運的感覺。他確信不採取多路分頭突圍的辦法,而採取集中一路突圍的辦法,是最明智的,他認為這種集中一路突圍,好象高山頂上傾瀉下來的急瀑,氣勢兇猛,無敵可當。
他騎在馬上走上一個小山頭的時候,把手掌攤開,掩在頭額上遮蔽著陽光,向前頭和後頭一望,頓然生起這樣一個疑問:“敵人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暗中埋伏起來了?”疑問在他的腦子裡晃動了一下;又立即飛逝而去。他覺得他的隊伍實力堅強,聲勢浩大。他在馬上聳聳肩膀,放聲地咳嗽了一下。這是他在眾人特別是下級官兵面前慣常的形態,他認為這個形態的效用,能使他的司令長官的儀表,在官兵們的心目中顯得更加威嚴。
在他走出萊蕪城以前,他就經心地計算過:三個小時以後,他和他的部隊可以衝出敵人的包圍陣,明天,最遲是後天,他和他的總部官員們便可以從明水乘汽車回到濟南。一回到濟南,他就立刻飛往徐州、南京,向他的國防部、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再次提出,他在濟南向萊蕪出動的時候,提出過而沒有被採納的戰策:對待共產黨的軍隊,必須重兵多面轉攻,切不可孤軍深入,處於被動。……
想到這裡,不知是由於過度的深思,還是由於心情的不安還沒有完全鎮定下來,他的額角上冒出了幾粒汗珠。他覺得身上發熱,便脫下了皮大衣,摔給騎在馬上跟在他後面的勤務兵。
炮聲突然爆響,濃煙在他前面二百米的隊伍行列裡騰起,他用力地抓住馬鬃,踩緊腳鐙,欠起身子來向煙霧騰騰的地方張望著。
炮彈連續地轟響起來,煙柱接連騰起,機關槍、步槍、手榴彈的聲音跟著灑潑下來,在前面,在更遠的前面,在後面,在更遠的後面,彷彿從後面的萊蕪城到前面的吐絲口三十里長的一條線上,也就是他的突圍部隊前進的整個的一條大道上,全線地爆發了猛烈的戰鬥。
他的隊伍亂了,漫山遍野地東竄西奔。
公路兩側的山頭上,峽谷裡,突然地出現了敵人,射出了密集的炮彈、槍彈,虎嘯獅吼一般地叫喊著,從山頭、峽谷、田野村莊和小溝、小屋裡蜂擁而出,直向公路上猛撲過來。
李仙洲不認為這是最後的結局,他揚起鞭子,在馬屁股上狠命地抽擊了幾下,一邊向前狂奔,一邊大聲喊叫著:“突圍——!突出去——!”
幾十架銀灰色的轟炸機,象是看準了地下奔跑著的騎馬的人,正是這位中將副司令長官李仙洲似的,緩緩地飛行在他的頂空,衛護著他。
二九
苦戰了一夜半天的劉陳團,在吐絲口鎮的槍聲剛剛停歇的時候,便又迎著南面突然而來的戰鬥音響,投入新的戰鬥熱潮。
已經取得的勝利鼓舞著他們,接踵而來的新的勝利向他們招手,疲勞、飢渴、傷痛,在幾秒鐘以內完全拋卻了。
“敵人垮下來了——!”
“捉俘虜啊——!”
“繳槍喲——!”
就象在虎頭崮進行戰鬥演習似的,戰士們漫山遍野地奔跑,奔向指定的堵擊敵人的陣地,嘴裡高聲地喊叫著口號。
在吐絲口東南兩裡地的小高地上,頭部負了傷的羅光,向戰士們傳達了軍部的命令:“不讓一個敵人逃掉!”
秦守本和王茂生並肩地伏在小高地側面的崖坡後面,啃著剛剛發來的幹饅頭,端著湯姆槍,炯炯的目光投射在左前方的公路上。
“那個師長跑掉了,這一下捉個團長也好。”秦守本自言自語地說。
王茂生表現出很不安靜的神情,不時地撫弄著他的湯姆槍,看看槍口,摸摸準星、標尺。
一整夜在黑暗裡戰鬥。屋頂上敵人的機槍陣地被撲滅,是不是他手裡的湯姆槍打的,他不清楚。今天上午,槍彈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