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霧都孤兒 作者:千頃寒

先生認為還是先談判一番,再開門進去為妙。他在外邊照著門踢了一腳,以此作為開場白,然後把嘴湊到鎖眼上,用深沉而又頗有分量的聲音叫了一聲:

“奧立弗!”

“開門,讓我出去!”奧立弗在裡邊回答。

“奧立弗,你聽出聲音來沒有?”邦布林先生說。

“聽出來了。”

“先生,你就不怕嗎?我講話的時候,難道你連哆嗦都沒打一個,先生?”邦布林先生問。

“不怕!”奧立弗毅然答道。

答話與邦布林先生所預期的以及他素來得到的相差太大了,他嚇了一大跳。他從鎖眼跟前退回去,挺了挺身子,驚愕地依次看了看站在旁邊的三個人,沒有吱聲。

“噢,邦布林先生,您知道,他準是發瘋了,”蘇爾伯雷太太說道,“沒有哪個孩子敢這樣跟您說話,連一半也不敢。”

“夫人,這不是發瘋,”邦布林沉思了半晌,答道,“是肉。”

“什麼?”蘇爾伯雷太太大叫一聲。

“是肉,夫人,是肉的問題,”邦布林一本正經地回答,“夫人,你們把他喂得太飽啦,在他身上培養了一種虛假的血氣和靈魂,夫人,這和他的身份極不相稱。理事們,蘇爾伯雷太太,都是些注重實際的哲學家,他們會告訴你的。貧民們要血氣或者是靈魂來幹什麼?讓他們的肉體活著已經綽綽有餘了。要是你們讓他盡吃麥片粥的話,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天啦,天啦!”蘇爾伯雷太太失聲叫了起來,一雙眼睛虔誠地仰望著廚房的天花板。“好心好意反得了這麼個結果。”

蘇爾伯雷太太對奧立弗的好心就是把各種齷齪不堪的、別人都不吃的殘羹剩飯慷慨地施捨給他。面對邦布林先生的嚴詞責難,她都抱著溫柔敦厚、自我奉獻的態度。其實平心而論,蘇爾伯雷太太無論在想法上,說法上,還是在做法上都是無可非議的。

“啊!”邦布林先生待那位女士的目光重又落到地面上才說道,“依我所見,目前唯一辦得到的事就是讓他在地窖裡關一兩天,等他餓得有幾分支不住了再放他出來,從今兒個起,直到他滿師都只給他吃麥片粥。這孩子出身下賤,天生一副猴急相,蘇爾伯雷太太。照看過他的護土、大夫告訴我,他母親吃盡了苦頭,費了好大力氣,才跑到這兒來,換上隨便哪一個正派女人,早就沒命了。”

邦布林的議論進行到這兒,奧立弗聽出,接下來的嘲諷又會衝著他母親去了,便又開始狠命地踢門,把別的聲音全壓住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蘇爾伯雷回來了。兩位女士將奧立弗的罪行逐一道來,她倆專挑最能激起他上火的言詞,大肆添油加醋。老闆聽罷立刻開啟地窖,拎住奧立弗的衣領,一眨眼就把造反的學徒拖了出來。

奧立弗的衣衫在先前捱打的時候就被撕破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抓傷了好些地方,頭髮亂蓬蓬地搭在前額上。然而,滿面通紅的怒容仍沒有消失,他一被拉出關押的地方便瞪大眼睛,無所畏懼地盯著諾亞,看上去絲毫沒有洩氣。

“瞧你個兔崽子,你乾的好事,是不是?”蘇爾伯雷搡了他一下,劈頭就是一記耳光。

“他罵我媽媽。”奧立弗回答。

“好啊,罵了又怎麼樣,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混蛋?”蘇爾伯雷太太說道,“那是你媽活該,我還嫌沒罵夠哩。”

“她不是那樣的。”奧立弗說道。

“她是。”蘇爾伯雷太太宣稱。

“你撒謊!”奧立弗說。

蘇爾伯雷太太放聲大哭,眼淚滂沱而下。

面對太太洪流一般的淚水,蘇爾伯雷先生不得不攤牌了。每一位有經驗的讀者保準都會認定,倘若他在從嚴懲罰奧立弗方面稍有遲疑,按照夫妻爭端的先例,他就只能算是一頭畜生,一個不通人情的丈夫,一個粗人;就男子漢的標準而言,只能算一件拙劣的贗品。各色各樣合適的名目太多了,本章篇幅有限,無法—一細說。講句公道話,他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這個範圍並不太大——對這孩子還算厚道,這也是由於利益所在,也可能是由於老婆不喜歡奧立弗。不管怎麼說吧,這洪水般的眼淚使他無計可施,他當即拳腳齊下,把奧立弗痛打了一頓,連蘇爾伯雷太太本人都覺得心滿意足,邦布林先生也完全用不著動用教區的藤杖了。當天餘下的時間裡,奧立弗被關進了廚房裡間,只有一隻卿筒和一片面包與他作伴。夜裡,蘇爾伯雷太太先在門外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那番恭維話決不是為了紀念奧立弗的母親,諾亞和夏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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