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把扶手椅拖過來,兩個人對面而坐。這裡不算太黑,房門半開著,外邊那盞蠟燭把一束鐳射投射到對而牆上。
他們壓低嗓門談了一陣。除了偶爾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眼,談話的內容一點也聽不清,儘管如此,聽眾還是不難聽出費金似乎正在就同伴的某些言詞替自己辯護,而後者相當煩躁。他們就這樣嘀咕了一刻鐘,或許稍多一點,孟可司——老猶太在談話過程中幾次用這個名字來稱呼陌生人——略略提高嗓門說道:
“我再跟你說一遍,這事安排得糟透了。幹嗎不讓他和另外幾個呆在一塊兒,把他訓練成一個偷偷摸摸的鼻涕蟲扒手不就結了?”
“哪有這麼簡單哩!”老猶太聳了聳肩,喊道。
“哦,你是說你就是有法子也辦不到,是不是?”孟可司板著面孔,問道。“你在別的小子身上不是於過好幾十次了嗎?只要你有耐心,頂多一年,不就可以讓他給判個刑,穩穩當當地送出英國,說不定還是一去不回,是不是?”
“這事好處歸誰,親愛的?”老猶太謙卑地問。
“我啊。”孟可司回答。
“又不是我,”老猶太談吐間顯得十分恭順。“他本來對我有用。一樁買賣兩方都要做,那就得照顧兩方面的利益才對,是不是,我親愛的朋友?”
“那又怎麼著?”孟可司問。
“我發覺要訓練他幹這一行還挺費事,”老猶太答道,“他不像別的處境相同的小子。”
“見他的鬼去,是不一樣。”那人咕嚕著,“不然老早就成小偷了。”
“我抓不到把柄,叫他變壞,”老猶太焦急地注視著同伴的臉色,繼續說道。“他還沒沾過手,能嚇唬他的東西我一樣也沒有,剛開頭的時候,我們橫豎得有點什麼,要不就是白費勁。我能怎麼樣?派他跟機靈電和查理一塊兒出去?一出門就叫我們吃不消,親愛的。為了我們大家,我真是提心吊膽。”
“這不關我的事。”孟可司說道。
“是啊,是啊,親愛的。”老猶太故態復萌。“眼下我不是爭論這件事。因為,假如壓根就沒有這回事,你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到後來你又發覺正想找的就是他。嗨,靠著那姑娘,我替你把他弄回來了,再往後她就寵上他啦。”
“勒死那姑娘。”孟可司心急火燎地說。
“嗨,眼下我們還不能那麼幹,我親愛的,”老猶太微笑著答道。“再說了,那種事不是我們的本行,或者沒準哪一天,我會巴不得找人給辦了。這些小妞的底細,孟可司,我心裡有數。一旦那孩子橫下心來,她的關心不會比對一塊木頭多到哪兒去。你想叫他當小偷,只要他還活著,我就能讓他從今以後幹這一行。如果——如果——”老猶太朝對方身邊湊過去——“這倒也不大可能,你聽著——但萬一發生最糟糕的情況,他死掉了——”
“那不是我的錯。”另一位驚恐萬狀地插了進來,雙手顫抖地扣住費金的肩膀。“聽著,費金。這事我可沒插手,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什麼事都可以,只是不能讓他死,我不想看見流血,這種事遲早會暴露,還會攪得人老是鬼纏身。如果他們開槍打死了他,責任絕不在我。你聽見沒有?快放把火燒掉這鬼地方。那是什麼?”
“什麼?”老猶太也驚叫一聲,伸手將嚇得跳起來的膽小鬼攔腰抱住。“在哪兒?”
“那邊。”孟可司朝對面牆上瞪了一眼。“那個人影。我看見一個女人的影子,裹著披風,戴了頂軟帽,一陣風似地貼著護牆板溜過去。”
老猶太鬆開手臂,兩人慌忙從屋裡奔出去。蠟燭還立在原來的地方,穿堂風已經颳得它一片狼藉,燭光照出的只有空蕩蕩的樓梯和他倆慘白的面孔。他們凝神聽了一下,整個房子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那是你的幻覺。”老猶太說著從地上端起蠟燭,伸到同伴面前。
“我可以發誓,我看得清清楚楚。”孟可司哆哆嗦嗦地答道。“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那個影子正向前弓著身子,我一開口,它就跑開了。”
老猶太輕蔑地向同伴那張嚇得發青的面孔掃了一眼,說了聲只要他樂意,可以跟著自己去看一下,便朝樓上走去。他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過去,屋子裡空空如也,冷得出奇。他們下到走廊裡,隨後又走進地下室。淡青色的潮氣垂附在矮牆上邊,蝸牛、鼻涕蟲爬過的痕跡在燭光映照下閃閃發亮,然而一切都死一般地沉寂。
“你現在認為如何?”他們又回到走廊裡,老猶太說道。“我們倆不算,這屋裡除了託比和那班小鬼,一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