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達基小姐,沒別的人。”巴尼答道。
“南希!’賽克斯嚷了起來,“在哪兒呢?我真服了她了,這姑娘是天才,我要是說瞎話,讓我成瞎子。”
“她在櫃上點了一碟煮牛肉。”巴尼回答。
“她上這兒來,”賽克斯斟上一杯酒,說道,“叫她來。”
巴尼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費金,像是在徵得他的許可,見老猶太默默地坐著,眼睛都沒抬一下,便退了出去,不多一會又領著南希進來了,這姑娘還戴著軟帽,圍著圍裙,手拿籃子和大門鑰匙,全副行頭一樣不少。
“你找到線索了,是不是,南希?’賽克斯一邊問,一邊把酒杯遞過去。
“是的,找到了,比爾,”南希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答道,“真把我累得夠嗆。那毛孩子病了,床都下不了——”
“噢,南希,親愛的。”費金說著,頭抬了起來。
當時,費金那赤紅的眉毛怪里怪氣地皺了起來,深陷的雙眼半睜半閉,他是不是在向藏不住話的南希小姐發出警告,這並不重要。我們需要留意的是以下事實,那就是,她忽然打住,向賽克斯先生拋過去幾道嫵媚的微笑,話鋒一轉談起別的事情來了。過了大約十分鐘,費金先生使勁咳嗽了幾聲,南希見他這副模樣,便用圍巾裹住肩膀,說她該走了。賽克斯先生想起自己和她有一段同路,表示有意要陪陪她,兩人一塊兒走了,隔不多遠跟著那隻狗,主人剛走出視野,狗就打後院溜了出去。
賽克斯離開了酒館,費金從屋門口探出頭去,目送他走上黑沉沉的大路,握緊拳頭晃了兩晃,嘟嘟噥噥地罵了一句,隨後又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重新在桌旁坐下來,不一會兒就被一份《通緝令》的饒有趣味的版面深深地吸引住了。
與此同時,奧立弗·退斯特正走在去書攤的路上,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與那位快活老紳士相隔咫尺。在走進克拉肯韋爾街區時,他稍稍走偏了一點,無意中拐進了一條背街,走了一半才發現錯了,他知道這條路方向是對的,心想用不著折回去,所以依舊快步往前趕,那一疊書夾在胳膊下邊。
他一邊走,一邊尋思,只要能看一眼可憐的小狄克,無論要他付出多大代價都行,自己該會感到多麼高興多麼滿足啊,狄克還在捱打受餓,在這一時刻興許正在傷傷心心地哭呢。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女子高聲尖叫起來,嚇了他一大跳。“喔,我親愛的弟弟!”他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是怎麼回事,便有兩條胳臂伸過來,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停住了腳步。
“哎呀,”奧立弗掙扎著嚷了起來,“放開我。是誰呀?你幹嗎攔著我?”
摟住他的這位年輕女子手裡拎著一隻小籃子和一把大門鑰匙,用一大串呼天搶地的高聲哭喊做了回答。
“呃,我的天啦!”年輕女子叫道,“我可找到他了!呃!奧立弗!奧立弗!你這個頑皮孩子,為了你的緣故,我吃了多少苦頭。回家去。親愛的,走啊。噢,我可找到他了,謝謝仁慈厚道的老天爺,我找到他了!”少婦這麼沒頭沒腦地抱怨了一通,接著又一次放聲大哭,歇斯底里發作得怪嚇人的,有兩個這時走到近旁的女人不由得問一個頭發用板油擦得亮光光的肉鋪夥計,他是不是該跑一趟,把大夫請來。肉鋪夥計——他本來就在旁邊看,那個樣子即便不說是懶惰,也屬於遊手好閒——回答說,他認為沒有必要。
“噢,不用,不用,不要緊,”少婦說著,緊緊抓住奧立弗的手。“我現在好多了。給我回家去,你這個沒良心的孩子!走啊!”
“太太,什麼事?”一個女人問道。
“喔,太太,”年輕女子回答,“差不多一個月以前,他從爸媽那兒出走了,他們可是幹活賣力,受人尊敬的人。他跑去跟一夥小偷壞蛋混在一起,媽的心差一點就碎了。”
“小壞蛋!”一個女人說道。
“回家去,走啊,你這個小畜生。”另一個說。
“我不,”奧立弗嚇壞了,回答說,“我不認識她。我沒有姐姐,也沒有爸爸媽媽。我是一個孤兒,住在本頓維爾。”
“你們聽聽,他還嘴硬!”少婦嚷嚷著。
“呀,南希!”奧立弗叫了起來,他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臉,不由得驚愕地往後退去。
“你們瞧,他認出我來了!”南希向周圍的人高聲呼籲,“他自己也糊弄不過去了,哪位好人,勞駕送他回家去吧,不然的話,他真要把他爹媽活活氣死,我的心也要給他碾碎了。”
“這他媽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