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走過來,用手指著他叫罵,場面變得一片混亂,只要有一點火星,就會變成一場大戰。
“讓他到普伊警察局去解釋!”警長邊說邊將年輕人的手腕抓住。
年輕人嚇壞了。我想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張如此扭曲變形的臉。他用目光尋找著我們,似乎將希望寄託在我們身上,希望我們將他從難堪的局面中解救出來。
“我沒有殺她,我發誓!”當人們將他推進車裡要把他帶走的時候,他大聲叫道。
車已經離去一百來米,還可以聽到他的哭叫聲。
這一切變化來得實在太快,氣氛又如此奇特,我都沒有來得及想一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如果讓我看到姑娘還活著,我也不會感到驚奇。如果人們對我說,她就是她的正式未婚夫殺死的,我也同樣不會驚訝。
這天天氣很好,太陽高照。警局的白色房屋閃閃發光。
圍觀的人們是去是留猶豫不決,事情顯得有些荒唐,連女兒的屍體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的父母也慌亂不安,氣氛變得越來越悲慘。
g·7還沒有正式上場。他注視著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在傾聽著。
“喂,您說!”g·7突然向那位曾講述復活故事的老船伕問道,“您昨天晚上在不在聖薩土爾?”
“當然在,我就住在那裡麼。”
“您沒有去咖啡館嗎?”
“我去喝了開胃酒。您為什麼問這個?”
“您在那兒講了您的故事?”
“什麼故事?”
g·7大概已心中有數了,於是他從容地轉過身,示意我跟他去。
“我們不用著急!”他說,“下午兩點有一趟開往普伊的火車。我們還有時間到一家客棧吃午飯,品嚐一下當地的葡萄酒。”
“但是……”
“但是什麼?”他以極其自然的語氣小聲對我說,就像我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品嚐當地的風味小吃。
就憑他對我的示意,我感到他已成竹在胸,掌握了事件的處理辦法。
兩個小時之後,我們站到加斯東的面前,此刻的加斯東耷拉著腦袋,目光茫然,極力對警長的指責為自己辯護。
他滿眼是淚,滿臉紫紅,指甲都快咬出血了。
“我沒有殺人!……這不是真的……”他哭著喊著,既感到憤怒,又覺得委屈。
“您也沒有自殺!”突然,g·7平靜地說。
我遠未料到g·7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加斯東也一樣,他一下跳起來,目光如利刃一般盯在我朋友的臉上,像是諷刺。
“怎麼……您怎麼知道?……”
g·7嘴上露出一絲辛辣的,但是蠻有人情味的微笑。
“我只需看上您一眼就全明白了……明白了您在最後一刻沒有勇氣!……最後一吻!……最後一次擁抱!……與其一起死,不如一個放棄另一個!……昂熱列克一頭栽進河裡……而您呢,您,突然清醒過來,您看著河水將她的身軀捲走,您倒退幾步,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股寒流穿過全身……”
“您住口!……”
“到了晚上,在聖薩土爾市,您去了咖啡館,想用酒來鎮定自己。咖啡館裡有一個人在講述著一個可怕的故事……特拉西村的人從河裡打撈上來一個姑娘……人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但是有一個人,他有自己的主意……他從前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從前……
“您聽著他講述,全身發抖。您可能在想象昂熱列克被活著埋葬的場面……,
“您疾步衝了出去……您到了特拉西村……您偷了屍體,把它抱到附近的森林裡……
“您試圖使她復活!……至少我是這樣想的,是不是這樣?……您是為了贖罪才這樣做的!……相反,並非為了阻止昂熱列克復活,怕她罵您是膽小鬼……”
年輕人發出一聲令人恐怖的叫喊。
“咳!她確實死了……”g·7繼續說。
他的聲音變低了。
“好了,現在告訴我們您把她放在哪裡了?……”
在外邊,五分鐘之後,g·7帶著一種渴望嘆息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寧願這是件可恥的犯罪案子!”當兩名警察陪著這個二十歲的戀人向樹林走去的時候,g·7可能和我一樣地心頭沉重。
龐愛菊
馬四近譯
11.女房東
〔英國〕羅爾德·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