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者亦數十百人,而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帝謂群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嘗有一言規正;唯伺朕喜悅之際,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我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小,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
與高允同時被徵召的遊雅等人,全都做了大官,被封為侯,部下們官至刺史、有二千石俸祿的人也有幾十成百名了,可是,高允還仍然為著作郎,二十七年從來沒有升過官。文成帝對各大臣說:“你們這些人雖然每天手持刀箭,站在朕旁邊侍侯,卻不過是白白地站著,沒有一個人勸諫過我一句話。而只是在看到我心情高興時,要求賞賜一官半爵,現在,你們全都沒有什麼功勞,卻做了王公。高允僅用一枝筆輔佐治理國家幾十年了,他的貢獻不小,可他仍然不過是個郎官,你們這些人難道不感到慚愧嗎?”於是,提升高允為中書令。時魏百官無祿,允常使諸子樵採以自給。司徒陸麗言於帝曰:“高允雖蒙寵待,而家貧,妻子不立。”帝曰:“公何不先言,今見朕用之,乃言其貧乎!”即日,至允第,惟草屋數間,布被,袍,廚中鹽菜而已。帝嘆息,賜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長子悅為長樂太守。允固辭,不許。帝重允,常呼為令公而不名。
當時,北魏文武百官們都沒有俸祿,高允常讓他的兒子們上山砍柴,來維持家裡的生計。司徒陸麗對文成帝說:“高允雖然蒙受您的優待,但是,他家的生活卻相當貧困,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沒有生活來源。”文成帝說:“你為什麼不早說?偏偏看朕重用了高允,才告訴我說他窮。”當天,文成帝親自來到高允家,看見高允家裡只有幾間草房,幾床粗布被褥和用舊麻絮做的棉袍,廚房裡也只有一些青菜和鹽。文成帝忍不住嘆息,賞賜給高允家五百匹絹帛,一千斛粟米,任命高允的長子高悅為長樂太守。高允竭力推辭,但文成帝不同意。文成帝很器重高允,平時經常稱高允為令公,而不叫他的名字。
遊雅常曰:“前史稱卓子康、劉文饒之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餘與高子游處四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乃知古人為不誣耳。高子內文明而外柔順,其言吶吶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嘗謂餘雲:‘高生豐才博學,一代佳士,所乏者,矯矯風節耳。’餘亦以為然。及司徒得罪,起於纖微,詔指臨責,司徒聲嘶股慄,殆不能言;宗欽已下,伏地流汗,皆無人色。高子獨敷陳事理,申釋是非,辭義清辯,音韻高亮。人主為之動容,聽者無不神聳,此非所謂矯矯者乎!宗愛方用事,威振四海。嘗召百官于都坐,王公已下皆趨庭望拜,高子獨升階長揖。由此觀之,汲長孺可以臥見衛青,何抗禮之有!此非所謂風節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於心,崔又漏之於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慟於鮑叔也。”
遊雅常說:“從前史書上曾經稱讚漢代卓茂、劉寬的為人,心地狹窄的人不相信那是真的。我和高允相處為官四十年了,從未看見他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為此,我才知道古人古事都不是假的。高允內心文采光明,外表溫和柔順,他說話時總是慢騰騰的,就好像不會表達一樣。從前,司徒崔浩曾經對我說:‘高允博才多學,是一代俊傑,他所缺乏的,恐怕只是一點兒剛毅的風骨。’我也認為是這樣,直到崔浩犯了罪,不過是因為一些細微小事,可是,皇上親自審問時,崔浩嚇得渾身發抖,聲嘶力竭說不出話來。宗欽以下的官員,也都嚇得爬在地上,汗流浹背,個個都面無人色。只有高允一人站在那裡詳細陳說事件的經過,進一步闡述是非曲直,表達清晰而有條理,闡明的事理清楚有深度,且聲音高亢、宏亮,連皇上聽著都為之動容,聽的人沒有不為他捏著一把汗的,這種行為,不是剛毅的風骨又是什麼呢?在宗愛正好高升,把持著大權的時候,其威風凜凜,震撼四海。宗愛曾經召集文武百官到朝堂論事,王公以下的官員,全都小步前行到宗愛面前,向宗愛叩拜,只有高允一人走上臺階,只對宗愛長揖了一下。從這件事上看,漢汲黯可以躺在床上會見衛青,行對等的禮節,有什麼不可以的?這難道不就是我們所說的高風亮節嗎?瞭解一個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已經看錯了他的內在品德,而崔浩又看漏了他的外在氣質,這就是管仲之所以對鮑叔牙的死感到萬分悲痛的真正原因啊!”
'6'乙丑,魏東平成王陸俟卒。
'6'乙丑(二十一日),北魏東平成王陸俟去世。
'7'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綏為安陸王。
'7'夏季,四月,甲申(十一日),劉宋孝武帝立皇子劉子綏為安陸王。
'8'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