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窒息。
她和衣伏在客房的榻上,身上窩了只二呆。
雖說昨夜翻了臉,她仍惦記紀二傷勢,不會佔她便宜時沒來得及裂,後來被她氣裂了罷?
唐糖急匆匆開門出屋,轉去紀二屋子,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二呆本來被她吵醒,窩在她臂上同去,一看到紀理的榻,自顧自跳去上嗅一嗅,懶傢伙貪圖舒服,竟是伏在榻尾睡起回籠覺來。
糖糖再出屋子,迎頭卻撞上了門前經過的那個人……紀二一張臉依舊黑沉,一把扶穩了她:“早。”
“大人傷好了?還出了門?”
“我說了今日要去晉雲山。”
唐糖狐疑望他:“大人彷彿是從外頭方歸?”
“沒有。”
唐糖伸手替他撣一撣前胸:“可是大人的藍袍上已然沾了灰。”
“哼。”
已然隔了一夜,此人好像還在氣頭上。
直到這會兒唐糖還是沒想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等賊喊捉賊的高階本事,她怕是這輩子都學不到他一分皮毛。
回想昨夜之事,道理說去天邊,黑臉之人好像也當是唐糖罷?結果他倒像吃了多大虧似的,一張臭臉擺到現在。
紀二昨夜那等暴怒,當真只是因她卷在此案之中過深之故?
水深水淺,難道不是淌過之人才最清楚?
唐糖心底終究存一分疑,想起昨夜種下的因,既然種了,不若探一個水落石出也好。
“二哥哥玩笑大了,這等天涼如何還穿得薄衫,你的身子又不比平常!”
唐糖假意親近,拽過那隻藍袖口就往上捋,急急凝神去探……
第28章 五層皮
紀二小臂那段肌膚……嘖嘖,端得是細白如瓷,唐糖生怕有假,探指往上狠撓了一下。
那白瓷之上,立時起了一道長長的紅抓痕,竟是真的。
唐糖不知道自己是以甚樣的心情撓上去的,撓完怔了半刻,心中始終有些無可言明的失落,痴了一般,又去撩他另一隻袖子。
照舊還是白瓷一截,很晃眼。
“唐小姐可曾看夠?”
唐糖這才回過神:“我……”
紀理掃一眼自己臂上那道劃痕:“你這是嫌我傷好太快,又補刀來了?”
“不是。”
紀理狠狠將他袖子一抽而回:“哼,眼都望直了,一早上噓寒問暖,還口口聲聲對我別無情意?這會兒是大白天,待為夫傷愈,由得你從頭至尾瞧個遍可好?”
“啐,原來大人還有尾巴的?”
他不理她的貧嘴,只一味盯著她有些微腫的唇:“睡得好麼?”
唐糖登時面色飛紅,心慌將腦袋一低,卻為那隻胳膊一摟,懵頭懵腦撞入了紀二懷中。
“夜裡可曾想我?”
唐糖腦袋抵了抵,抵不開,只好恨恨呸了口:“大人不是被我氣到不行,方才腦袋還冒著煙,如何一會兒又忘記了?”
紀理揉一把唐糖頭髮,重又氣呼呼的:“虧你還知道。”
這語氣之幽怨,唐糖簡直不可忍。
卻聽見阿步來報:“您前天從京城帶回的少奶奶鞋碼,晨間小的已然送去了,不過您大前天離遂州時交代的……”
阿步習慣了紀二一人在家,壓根忘了唐糖前夜是宿在宅子裡的,見二爺正摟著媳婦,驟然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小……小的知錯,小的過會兒再來。”
唐糖身子僵了僵,卻不得動彈:“這麼說,您三天裡往京城打了一個來回?為的什麼?”
阿步好死不死探個腦袋回來:“少奶奶,您回回畫來的花瓶,二爺都一張一張珍藏得很好,此番信只有十二個字,小的瞥見也怪擔心的,莫說二爺了。”
紀理怒喝:“林步清!”
阿步縮腦袋走了。
“大人?”
在這世間了無牽掛,一意孤行又算什麼呢……無害於人就好了。
即便昨夜被他怒斥,唐糖依舊覺得理全在自己這頭,她橫豎又不礙著別人,小命一條,這世上還有哪個在乎?
現在乍聽之下,細算紀二這三天,怕是眼都未曾踏實合過一回罷?
唐糖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雜陳,急欲看著他問上一句。
紀理卻將她摟得更緊,還死摁著她的腦袋,堅決不讓她抬一抬。
唐糖一虧心,便紅了眼眶:“大人您小心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