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之下。
少有人能夠明白明瑜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恨意,唐糖亦不能,那個女人的深埋的仇恨奪走了趙途玖,也奪走了她最親愛的人。
後到救援軍隊下廢墟搜尋三天,撈出一大批殘碎屍骸,法醫七拼八湊,搗鼓出兩具來,經確認是二位賢君的。
黃雀螳螂,同歸於盡,趙思危漁利盡收,亦在他自身預料。
而當日情勢危急,席尚書有位門生也是禿鷲追隨者,看在恩師之面,將渾身是傷的席勐急急馱負出險境。趙思危亦看在席守堅的面子,著人奮救數日,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拖著半條命回京城苟延殘喘了兩年,前年自裁,還是掛了。
至於其他……
秦驍虎與那支兵的長官私交甚篤,再三重託之下繼續奮戰,居然只搜掘出幾片三爺道袍上的殘破衣角,血漬的色澤早已乾結晦暗。
斯人已去,可是人呢?
唐糖咬著牙說死要見屍,瘋一般就要紮在那個鬼地方住下,捋了袖子就要親自動手去撈。
秦驍虎苦口婆心:“小包子,底下皆是碎石塊和木板的尖利斷口,這般重力碾壓的情形下,你看看席勐就知道了……那二位能撈到幾片,已算是運氣。多半是粉身碎……人不會憑空消失的啊包子。”
趙思危與紀二哥卻沒有那麼好的性子,唐糖人小勢單,被齊王同著紀二聯手強押上路。
起初她還鬧了半日絕食,瘋一般惦記著回去救人,連趙思危都沒了轍,反是紀二哥簡單粗暴,冷嘶一聲:“他若能回來,我管你死活?”
唐糖呆坐在那兒,覺得連淚都落盡了。
回京之後,紀二哥猶不安心,索性將她鎖起來關了一陣子。他知道唐糖手段了得,門與窗皆上了數道鎖,更派了人日夜值守。
唐糖倒是再沒了聲,後來她肚子漸大,紀鶴齡又真的大病了一場,她從來不與紀二交談,望著他的眼神像是能從他胸膛裡穿過去,紀二也是暗自惶恐,還喚了裘寶暘過府來探,看她與來客居然還能有許多話題,待寶二爺出來商議,少有的客氣:弟妹現在這個樣子,可算是太平了?
裘寶暘已從別處聽聞了一些當日情形,知道若非為了救這混賬,紀陶何用……再說當初的當初,什麼狗屁公主故意埋在墳墓的麒麟肉線索,沒有你紀二助妖為孽,那老禿鷲僅憑一己之力,他有能耐破解?
他方才聽唐糖默默勸解,唐糖這廝不曾出家,口裡冒出來的話倒頗似思凡法師,她說這世間之事,或許自一開始早便互為因果,註定了的,故而誰也怨不得誰。
裘寶暘聽罷,依舊對這個紀二哥沒法生出半點好氣來,這會兒狠狠剜了他一眼,放了句狠話:“你但凡講半點良心,就不要再鎖著唐糖,她不是犯人……別告訴我她當守什麼道什麼道,那不歸你紀二管,這世上該幹什麼卻不幹的人多了去,就好比那該死之人,不也沒去死麼……”
他說罷拂袖告辭而歸,回家的路上想想紀二此前的神情,實在覺得並不解氣。因為這個一臉喪氣的紀二,看起來好像真巴不能早早死了才好。
起初並無人敢告訴老爺子一切,但他從鬼門關裡活過來,卻老淚縱橫抓著孫兒媳婦訴:“我夢見你三哥哥來同我道別,這孩子總在笑,唇角的酒靨倒比小時候還深些。我真是心疼他,他的青衫上如何都是血?穿得也太過單薄。”
紀陶最後穿的那身道袍的確是青藍色的,然而他這一回……一次都沒來過她的夢裡。
曹四渠配製解藥起了療效,紀大哥氣色日益見好,唐糖臨產,還記得親自去給紀伯恩染髮,染著染著還是落了淚:“大哥,您說爺爺是不是糊塗了?他怎麼可以糊塗了呢。”
紀伯恩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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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進了!寶二伯快看吶,秦將軍又入一球!贏定了!得虧寶二伯聽了我的話下了鎮北軍的注,這下贏了錢,又當如何答謝大寶?”
裘寶暘左頰生疼,因為左側皇家包廂的那兩道灼人目光,已然是第一百三十二次射過來了。
那兩道厲光這一回並不著急收回去,裘寶暘袖子掩面頗覺尷尬:“大寶呃……此事我們回去商議,回去商議。”
紀大寶嗤一聲:“寶二伯不會是想攢著銀子給思凡法師買禮物罷?”
“你如何知……沒有!沒有的事。”
那一年趙思凡也剃了度,就出家在北浮庵。
“孃親這回給你捎的蜜蠟念珠子還不夠你送思凡法師的麼?伯伯好生摳門哦。”
趙思危那雙厲目更尖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