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雲輕輕一笑,道:“骰子啊骰子,連你也不認命麼?”言中無盡心酸,叫人心生惻然,眼看他彎腰下去,便要撿拾骰子。
秦仲海眼明手快,健步搶上,已將骰子一把抄起,他蹲在地下,握住盧雲的手,低聲勸道:“盧兄弟別難過,咱們好好幹,日後高官重爵,指日可待。你可別放棄了。”
話聲未畢,只聽得一聲苦笑,跟著手背上傳來一陣溼熱,秦仲海心下一驚,急忙抬頭看去,只見盧雲低頭望著地下,那淚水卻順著雙頰滾落下來,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秦仲海驚道:“盧兄弟,你……”
盧雲搖了搖手,打斷了秦仲海的說話。他自行伸袖拭淚,低聲道:“我不要什麼高官重爵,封官庇廕……我只求老天有眼,別再讓我做賊……我就感激不盡了……”
秦仲海見他垂淚,一時也是心如刀割,他正要勸說,忽見一名兵卒急急奔來,叫道:“老大!柳侯爺傳令下來,要你過去前廳接旨了!”
秦仲海不去理睬,只嘆了口氣,輕聲道:“盧兄弟,當日西疆血戰,論功勞你是第一,縱然群小無知,奪了你的封賞,你也該陪著大家同去接旨。來吧,咱們一起去吧。”
盧雲卻恍若不聞,只低頭看著碗裡的骰子,不應不答。
一旁小兵見秦仲海遲遲不動,忙道:“秦將軍,柳侯爺吩咐得急,請你快隨我走吧。”
秦仲海長嘆一聲,伸手來拉盧雲。盧雲側身閃過,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想歇一會兒,秦將軍不必理我,你快去接旨吧。”
秦仲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該說什麼,霎時重重一嘆,只得隨部屬去了。
春日暖和,盧雲獨坐院中,四下別無人影,想來都接旨去了。盧雲聽得前廳人聲喧譁,熱鬧非凡,想起秦仲海、伍定遠等人與自己的交情,心中便想:“盧雲啊盧雲,仲海他們是你的好友,這次能夠加官晉爵,你該替他們高興才是,怎能如此小氣?過去鼓個掌吧!”心念於此,便提起腳步,朝廳內行去。
盧雲走入廳中,隱在一根木柱之後,偷眼便往廳內看去。只見滿廳都是黑壓壓的人頭,楊肅觀、伍定遠都在其中。廳前站著一名宦官,兩手高舉著聖旨,想來便是傳宣聖旨的欽差了。只聽那宦官朗聲道:“徵北大都督,太子太保孝親善穆侯柳昂天接旨!”
一名老者快步向前,正是柳昂天,只聽他大聲道:“臣柳昂天跪接吾皇聖旨!”跟著躬身向前,雙膝跪倒,廳上賓客登時一齊跪下。
那宦官尖聲道:“奉天承運,我仁武文德道景皇帝詔曰:蠻夷熾張,西疆日煩,朕輒懸念不已,幸御史何興、東宮副總管薛奴兒、遊擊將軍秦仲海等人戮心竭力,保駕公主,以竟兩國邦誼,帖木兒汗國國王使人來朝,盛感諸卿協同敉亂,朕念西行諸臣居功厥偉,特此封贈賜寶,欽此。”
盧雲聽到這兒,這聖旨中確實沒有自己的名字,他嘆息一聲,心中便想:“唉……這等功名利祿,只怕我是終生無緣了……”霎時想起顧倩兮,心中更感酸楚:“我今生若是不能平反,只怕永遠不能再見她一面。老天啊,什麼時候才能讓我重見天日?”滿心淒涼中,兩手握拳,全身輕輕顫抖。
那宦官將聖旨交到柳昂天手裡,跟著取出皇榜,朗聲唱名:“善穆侯柳昂天上前聽賞!”
柳昂天急忙拜上,伏地道:“臣柳昂天凜接封賞。”
那宦官大聲道:“本次西行圓滿竟功,善穆侯柳昂天保舉有功,朕心甚慰。特封柳昂天為一等侯爵,另賞龍銀三百兩,金帶一條。”
柳昂天叩首拜謝,朗聲道:“臣柳昂天謝主隆恩。”
柳昂天本是二等侯,此次手下戰功彪炳,協助盟邦平亂,本該升為國公,哪知只官加一等,算是聊勝於無了。想來江劉兩派都不樂見他坐大,這才做了手腳。
那宦官逐一唱名念去,西行諸人各有封賞,或賞龍銀,或賜珍器,不一而足。東廠諸人封賞頗厚,薛奴兒得了錦袍一件,幾名手下也各有賞賜,料來定是劉敬使的力。那何大人夾在江充、劉敬兩大權臣的比拼中,反而無人滋擾,直升左御史大夫,他無端撿了個大便宜,自是笑得合不攏嘴。
那宦官一路唱名,猛地喝道:“徵北遊擊秦仲海上前聽賞!”
秦仲海統率大軍,乃是西行和親第一要角,想來江劉兩派便要阻擾封賞,也是力不從心,料來賞賜必豐。滿堂賓客滿心好奇,都在等著聖旨宣賜。
那宦官連喊了兩聲,那秦仲海卻是不見人影。眾人心下一奇,尋思道:“這秦仲海好大的膽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