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腳,拳腳仗的是手沉力大、應變快急,暗器講究的卻是腕松肩弛、心靜如水,正因刺殺敵人全在遠處進行,有時殺了人,尚且不知敵手樣貌,更不知對方傷勢如何,正因如此,生死直覺遠較心思反應要緊。
高天業暗暗感到不祥,他不敢移動脖子,就怕頸椎響聲會暴露身形。他移轉眼珠,以餘光去看地下。
果然……高天業淚眼朦朧,深深自責……重傷倒地的不是什麼面生的敵人,而是自己的師弟,“火蒺蔾”高天芒……
高天業又痛又驚,咬緊牙關,知道自己中計了。
適才露出的衣衫一角不過是敵人的陰謀,用意僅在引出己方人馬。可憐高天芒眼急手快,反倒先一步中箭。恨只恨自己身為三師兄,卻不曾提防在先,反讓師弟中了暗算,己方折了一員大將,他卻連敵人的身影也沒看到。
高天業鼻樑皺起,現出了怒痕。每回他要殺人前,便是這個模樣。他把彈弓再次拉滿,瞳孔緊盯竹林中央,點子未必知道敵方有三人埋伏,只要這名卑鄙刺客現身落地,前去察看高天芒的傷勢,自己的連環六珠旋即發出,敵人勢將死無葬身之地。
“嘿……”
果然有人飛身出來,高天業雙目發光,手指便要鬆開,眼看鋼彈子便要激射而出,霎時之間,心下震驚,手指再次收緊。
來人身穿青衫,那是他的九師弟“撲天鏢”高天羽。看他面帶喜樂,兀自不知“火蒺蔾”已倒,猶想過去察看敵人屍首。
高天羽年輕識淺,暴露了自己的身形,敵人只要一個冷箭放過,他便要一命嗚呼。
要喝住他麼?高天業猶豫了。此時自己若要呼喚師弟,聲響發出,暴露位置,自己定會先一步遭殃,等他倒地了,師弟功力淺弱,決計無法替他報仇,天將府恐怕要一敗塗地。
“天羽,三哥對不起你,只有請你做餌了……”高天業把彈弓拉得滿弦,高天羽若是中箭倒地,他也會看出敵手蹤影,替師弟們手刃大仇。
竹林間鳥叫蟲鳴,午後流風徐徐吹來,猛聽破空聲響,飛箭已然射出,高天羽必死無疑!
高天業咬緊牙關,怒目看向聲響來處。破空聲起於竹林西北,約莫十六丈外,“神彈子”凝目細望,果見竹林高處附著人影。
竹葉濃密,幾非人眼所能辨識,但“神彈子”何等功力,區區十六丈遠近,怎能讓他束手?手指微松,六枚鋼珠接連射出,全數往竹林飛入。正中一顆擊碎竹幹,後頭一顆瞄向敵身,其餘四顆分打上下左右,六彈連珠,無論敵手怎麼閃躲,決計擋不下這手絕技。
“狗賊,便宜你了……”靠著九師弟捨命換來的良機,才讓“神彈子”一舉得手。高天業輕聲嘆息,淚光閃動中,眼前浮起了手足相互扶持的陳年往事。
高天業搖了搖頭,低頭去看兩位師弟的屍體,霎時間,忍不住愣住了,只見“撲天鏢”好端端的蹲在地下,手上抱著師弟高天芒,正在替他包紮傷勢。
高天業滿心驚詫,只是一頭霧水:“這……這是怎麼回事?”
忽聽弓弦聲響,背後有人拉了滿弓,聲響僅在一丈遠近。高天業滿心驚詫,斜目去看背後,只見一名漢子面帶微笑,提弓對著自己的後心。
可恥啊可恥,又中計了……高天業氣得七竅生煙,索性轉過身去,凝視著強敵。
眼前的刺客長得很端正,白白淨淨的,含笑望著自己。高天業輸得很不服氣,不知敵人是怎麼發覺自己的,他目光發直,瞪視著敵人,好似要噴出怒火一般。
那刺客見他目光帶恨,登時笑了笑,嘴角一努,示意高天業朝他腰際看去。
高天業心下一凜,急忙看去,赫然間,一條繩索進入眼簾,這索極細極柔,色做深綠,便與竹葉相似。也難怪自己沒看出來。
高天業暗暗心驚,沿線看去,盡處卻在一張輕弓上,距己恰是十六丈。
難怪九師弟沒事。敵人藏身遠方,卻用繩索來拉動弓弦,這箭毫無準頭,九師弟自是完好無傷,只是可憐了自己……敵方一切佈置安排,只為引得“神彈子”出手。等最強的刺客倒下,“撲天鏢”、“火蒺蔾”兩人功力淺薄,自然手到擒來。
高天業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霎時間翻身後仰,一個觔斗翻出,直往下頭躍去。
肩井一痛,飛箭射入肩頭,高天業縱聲狂叫,示警聲如同水銀瀉地,須臾間震驚了整座莊院。
情不得已,只有驚動宗主了,唯有頭牌天將,方能擋下這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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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