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還在大放悲聲,人群中有人喊:“別哭了。你可知道她害死了多少人,這種女魔頭死了,那是惡有惡報。”
小虎子站起來,含淚逼視著那人,看得那人也不禁膽寒,後退兩步。然後,他雙手握拳,直視於我:“她在這裡是個好人,你若不來,她會一直是個好人!”
風。在羌城,似乎到哪裡都逃不開這四面八方來的風。
冰姨站在我的院落裡。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風吹動她的火紅裙衫,她的長髮紛亂零落。
她輕輕嘆了口氣,道:“她精於易容,所以很少有人看見過她的真面目。這麼多年,我們遍訪江湖,想找到她的蹤跡。沒想到,她就一直住在我對面。每天早晨,只要我們在暖香樓,都會去喝她熱氣騰騰的豆漿。有些個夜裡,她睡不著,也會來找我,聊天解悶……蓮苦,你以後會知道,很多事情,生來由不得我們自己……”
※虹※橋※書※吧※。
第16節:謎語江湖(16)
我說:“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紅運坊
紅運坊是個賭場,它的大門在暖香樓的後巷。
紅運坊不做白天生意,每天一定要到天黑,大門口的兩盞紅燈籠亮了才開局。白天的紅運坊,大門緊閉,看起來陳舊敗落。但它卻是羌城最熱鬧的賭場。
因為它有個很會做生意的掌櫃,叫施千金。
施千金說,賭場裡,身上只有幾文錢的人進來,出去的時候很可能已腰纏萬貫;腰纏萬貫的人進來,出去的時候多半已經是窮光蛋。所以,在施千金的眼裡,走進紅運坊的人,沒有窮人和富人的區別,只有運氣好的人和運氣不好的人,會賭的人和不會賭的人。
所以,無論你身上是帶著一文錢還是萬兩銀票,在紅運坊都會受到貴賓一樣的禮遇。所以,這裡的賭客總是比別的地方多。
冰姨對施千金很滿意,冰姨也是紅運坊的老闆娘。
黃昏,門口的紅燈籠還沒有亮。
大廳裡看不見其他夥計,陳設簡單,茶香暗浮。負責打掃、掌燈、煮茶的老雜役秦伯已經把每一張賭桌擦拭乾淨,牌具也都收拾整齊,現在正在點第一盞燈。等到屋裡七七四十九盞白燈籠都亮了,才會去開啟大門點紅燈籠。
冰姨說:你會看見櫃檯後坐著一箇中年人,他不是在看賬目打算盤就是自己玩骨牌,那就是施千金。
現在,施千金正在頭也不抬地打算盤。半晌,聽見他說:“秦伯,天氣涼了,熱茶要給客人多備一些。”秦伯說:“是,掌櫃的,都已經備下了。”
然後他就抬起頭看見我。
他說:“蕭少莊主,我已經按照老闆娘的吩咐,為你準備好賭籌。”
我對賭,一無所知。但這個夜晚,我會是一個賭客。
為了找出賭神。
賭神龍輸。
龍輸有兩個習慣:一、朱雀門中修習賭術的人有一個門規,縱使天塌地陷,每夜也必到當地最大的賭場一走。二、必定生活在毒仙李妒桃的左右。
龍輸是李妒桃的師兄。江湖傳言,賭神對毒仙一往情深,雖然毒仙芳心別屬,但賭神卻痴情不改,一直生活在她左右。因此,只要有毒仙的地方必有賭神。
“蓮苦,傳說中賭神賭遍天下無敵手。我總以為,這樣的人若有一日走進紅運坊,我必能識別。但想來,我竟是大錯特錯。十八年來,李妒桃一直居住在桃花鋪,他幾乎是夜夜在紅運坊而我卻不得知。”
冰姨給了我四個人名。絲綢鋪的掌櫃鄺布衣,殺豬的錢屠戶,“恨如茶”茶樓老闆水無痕,私塾先生葛秀才。
冰姨給我這四個名字的時候輕輕嘆口氣,說:“據說賭神龍輸丰神俊逸,這四個人哪一個看著都實在不像。但這羌城中,和李妒桃同時間到來,獨身未娶,且夜夜進賭場的,只有他們。
“我一直以為賭神會是某個豪客。但如果毒仙可以是桃花鋪的老闆娘,賭神當然可能化身極為普通的好賭之人。
“蓮苦,我對他們,太多熟悉的表象堆積,而容易喪失明晰的判斷。陌生或許反而有助於你。
“我知你對賭一無所知,你要賭的是最簡單的‘比大小’,抓到的骨牌點數比對手大者為贏家。無論你抓到什麼牌,只需把籌碼推出去即可。賭注以對手賭注為準,旗鼓相當,才會讓賭徒全心投入,並不自覺露出本性。賭神的技藝可以隱藏,但人的氣韻一旦形成,勢必深入骨髓,總是有跡可循。龍輸當知你為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