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我的聲音過於淫*靡,那邊沉默了幾秒,方開口:“阿福,睡了麼?”
我頓時不滾了:“沒……”
“我在你的樓下。”
“有……有事兒?”
“我想見見你,可以麼?”
林磊比我大兩歲,我初一的時候他初三。在中學裡,差兩屆就幾乎相當於差了兩個輩分,原本是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即便他品學兼優是初中部所有人的奮鬥榜樣,於我而言,也不如一個具有遠端殺傷力的新型彈弓來得有吸引力。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對他做到了徹徹底底的無視。
我三歲時便開始看梁山好漢的連環畫,識字後放在床頭伴我入夢的是金庸古龍梁羽生,覺得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莫過於不能生在搶劫犯是英雄殺人不用坐牢的年代,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看誰不順眼就砍上兩刀戳上兩劍……
這樣的遺憾讓我每每惆悵難耐,只能透過在班級裡大殺四方稱王稱霸的方式才能排遣一二。只可惜,總有些人悍不畏死的喜歡太歲頭上動土沒事兒就來摸兩把我的虎鬚。
初一期末考剛結束的那個下午,我揮舞著掃帚追殺幾個皮癢傢伙時,一不小心馬失前蹄,重重地摔了一跤。
那幾個小子則站在不遠處幸災樂禍的起鬨做鬼臉:“阿福阿福,就叫你阿福,怎麼樣怎麼樣,來追我們呀!”
“有種再叫一遍,打得你們連親媽都不認識你們!”
我氣急敗壞著掙扎想要爬起,卻見那些人忽然一窩蜂做了鳥獸散,同時,有兩隻手扶住我的胳膊:“沒事兒吧同學?”聲音帶著點兒男孩子變聲期特有的沙啞,算不上好聽,不過輕輕的很溫和。
“沒事!”我一邊借力站直,一邊齜牙咧嘴低頭撣褲子上的灰。
“你叫……阿福?”
我頓時大怒,平生最恨別人叫這個鄉土氣息十足的外號,遇到一個幹掉一個遇到兩個滅掉一雙!
然而剛想暴跳發飆,就又聽那聲音笑著說了句:“很可愛的名字,跟你挺配的。”
我扭頭一看,怒氣去無蹤,花痴更出眾。
盛夏的傍晚,日頭依然毒辣,金色的陽光灑下來,罩在旁邊這個人的身上,瘦瘦高高的身材,清清爽爽的模樣,乾乾淨淨的笑容。
我那顆早熟的蘿莉之心立馬盪漾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摔傷。不過下次要記得,把鞋帶繫緊了再跑。”
“……啊?”
我張著嘴發呆的樣子看上去想必很像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弱智兒童,他的笑容擴大,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然後蹲下身,很熟練的將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的鞋帶仔細綁好。
“快回家吧……”搞定了之後他站起身,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暑假快樂,阿福。”
“嗯,你也是。”
生平第一次,我接受了這個名字,而且樂呵得像只老鼠……
返校拿成績單的時候,我特地跑去看了中考錄取榜,記住了排在第一的那個人名後面的學校。
接下來的日子,我洗心革面改邪歸正頭懸梁錐刺股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終於感天動地神蹟彰顯以跟錄取分數線持平的成績一路跌跌撞撞殺進了那所當地最重的重點高中。
我高一時,林磊高三,兩年之後,我又和他成為了校友。
冗長無趣的開學典禮結束後,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暈乎乎隨著大部隊往外走,結果在大禮堂門口時,當著全體師生的面兒與水泥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周圍一片鬨笑,以這樣的方式出名讓我久經考驗的老臉也不由得有些發熱,不禁有了想要就這麼趴在地上裝死等人群散去再悄磨嘰遁走的念頭。
不過這個想法並沒有付諸於實踐,因為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很熟悉,是剛剛在臺上代表學長致歡迎詞的學生會主席:“沒事兒吧同學?”
“沒事。”在一雙溫暖大手的幫助下,我掩面爬起,隨便敷衍了一句只想速速消失。
“你是……阿福?”
褪去了沙啞青澀的嗓音帶著幾分成熟的磁性,不變的,仍是那股子輕輕的溫和。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與林磊重逢的鏡頭,卻獨獨沒有此時此刻這悲劇重演的一出。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地把臉露出來,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派頭氣沉丹田的回應:“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林磊愣了愣,旋即莞爾:“無恙,無恙。你也是啊,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