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周作人校對,於一九一五年六月印成。魯迅寫的序文署“會稽周作人記”,——周作人說:“查書的時候我也曾幫過一點忙,不過這原是豫才的發意,其一切編排考訂,寫小引敘文,都是他所做的,起草以至謄清大約有三四遍,也全是自己抄寫,到了付刊時卻不願出名,說寫你的名字吧,這樣便照辦了,……這一件小事我以為很有點意義,這就是證明他做事全不為名譽,只是由於自己的愛好。”237
大哥所置身的北京,大約仍不時在周作人的嚮往之中。及至“洪憲帝制既然明令取消,袁世凱本人也已不久去世,北京人心安定了下來,於是我轉業的問題乃重新提起來了。這回的事卻不知道是誰的主動,大約不是朱逷先總是許季茀吧,那時是黎元洪繼任大總統,教育總長是範源廉,請蔡孑民來做北京大學校長,據說要大加改革,新加功課有希臘文學史和古英文,可以叫我擔任”238。蔡氏原籍山陰,周氏則屬會稽,同在一城,兩家又向有世誼。一九〇六年春,蔡元培任紹興學務公所總理,有意約周作人幫忙。一九一六年底他回紹興,周作人往聽講演,雖然“人多聲哤,殊不能聞”239,仍寫了篇《聽蔡先生演說記》。一九一七年一月,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學校長,採取“古今中外,相容幷包”政策。二月十五日魯迅給他寫信,十八日接到回信,所商談的大約即為邀請周作人前來任教之事。——對蔡氏來說,這應該算是“今”與“外”的一項內容了。
一九一七年三月四日周作人得魯迅信,“這北行的事就算決定了”;五日他與第五中學校長“說北行事”;十一日收到魯迅寄來的旅費;十八日縣教育會另選會長;二十五日中學同事為他餞行,照相留念;二十七日“晚乘舟啟行往北京”。在魯迅的幫助下,周作人又一次離家遠行;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對大哥的再次追隨——雖然在他的一生中,這是最末一次了。後來周作人回顧說:“我這次北行,彷彿是一個大轉折。”240
周作人傳 第四章 一九一七(1)
一
一九一七年四月一日,周作人抵達北京,“下午八時下車,徑自僱洋車到了紹興縣館裡來了”241。他給大哥帶來途經上海時買的幾種書,二人“翻書談說至夜分方睡”242,——大概彼此都有一破寂寥之感罷。自此周氏兄弟就合住在宣武門外南半截衚衕紹興會館的補樹書屋,“南頭的一間是我的住房兼作客室”243。直到兩年半後,遷往他們所購的八道灣住宅。
周作人雖然應蔡元培之邀而來,及至四月五日二人見面,卻是“功課殊無著”244:“當初他叫我擔任希臘羅馬及歐洲文學史,古英文,但見面之後說只有美學需人,別的功課中途不能開設,此外教點預科的國文吧。”245——周作人未來之前,蔡元培即透過魯迅“屬告起孟,並攜言語學美學書籍”246,而周氏也已有“此二學均非所能,略無心得,實不足以教人,若勉強敷說,反有辱殷殷之意。慮到後面陳,多稽時日,故急函謝,切望轉達,以便別行物色”的答覆。不過他還是來了。大約蔡元培只是有心請他來校任教,教什麼並無確切安排;周作人則以為事情已經落實。“這使我聽了大為喪氣,並不是因為教不到本科的功課,實在覺得國文非我能力所及,但說的人非常誠懇,也不好一口拒絕,只能含混的回答考慮後再說。這本是用不著什麼考慮,所以回來的路上就想定再在北京玩幾天,還是回紹興去。十日下午又往北大訪蔡校長,辭教國文的事,順便告知不久南歸,在校看見陳獨秀沈尹默,都是初次相見,竭力留我擔任國文,我卻都辭謝了。到了第二天,又接到蔡校長的信,叫我暫在北大附設的國史編纂處充任編纂之職,月薪一百二十元。”247——“這樣我算進了北京大學了”248。蔡元培終於將周作人挽留下來,後者的人生“大轉折”遂得以實現。陳獨秀時任文科學長,沈尹默則在此任教,他們都成為周作人的世界裡的重要角色。四月十六日,周作人開始在編纂處上班。共有兩位編纂員:周作人負責英文;沈兼士負責日文,但當時在西山養病。——沈氏亦為章門弟子,以後對周作人的命運多少也有影響。
自此之後,即如周作人所說:“我便每天都往北京大學上班,地點是圖書館的單獨一室,這圖書館是有名的四公主的梳妝樓,廣闊的幾間樓房,塗飾得非常華麗,我的辦公室乃是孤獨對立的小房,樣子似乎寺廟的鐘鼓樓,不知道是什麼用的,原來也很不錯,如今被舊雜誌堆放得沒有隙地,實在有點兒氣悶。但是我在那裡卻也過了些有趣的時光,在那舊雜誌上面找到幾篇論文,後來由我翻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