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夜,毫州元軍分兵十五萬,援抵太康。
三月初三,潁州軍歇戰。
三月初四,潁州軍以十二門將軍炮炮轟西北二門一日,城下屍首如山殘石凌亂,依舊不克。
三月初五,雙方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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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城西,潁州軍行營主帳。
沈浣立於沙盤之前,沉著臉聽著戴思秦一項項將折損人員、兵器、戰力逐條呈報。
潁州軍先前在遠襄、柘城、皇集已然折損不少兵力,狄行、賀穹、羅鴻幾員大將傷勢不輕,上不得陣。元虜太康駐軍近三十餘萬,如今又有毫州分兵而來援的元軍,於潁州軍來說,太康一戰絕不宜久持。
沈浣望著太康堅固城牆徒自嘆息。
太康是毫州的屯兵之所防禦咽喉,也曾是她常年駐守之地。數年之間她殫精竭慮,將原本城不過丈餘高的太康城修築加固,防禦攻勢一梁一椽都曾是她親自過問訂下。整個太康修得有多堅固她比誰都清楚。皇集一戰情勢緊迫,蕭策撤空毫州已是不易,顧不得太康太多。於是當初沈浣親自督建的太康防禦攻勢反到成了阻住潁州軍東進的最大障礙。
“右側前鋒折損一萬三千人,由中軍調補十隊帶甲步軍,共計一萬人,配白蠟杆鐵矛。”戴思秦抬手又勾掉錄冊上一項。
沈浣皺眉:“再給他們五千。右側前鋒正對北面塔防,一萬人補不上空缺。”
戴思秦抬頭,為難的看向沈浣,“元帥,這怕是難補。中軍的張、馮兩校尉前日都已重傷落馬,手下萬餘精銳折損嚴重。再調五千人出去,一旦前鋒頂不住,中軍恐是極易潰散。”
沈浣揉了揉一直在隱隱作痛的額頭,“後軍趙校尉呢?還能不能調出人來?”
戴思秦嘆了口氣:“趙校尉被飛石砸中,現在仍就未醒。元帥昨日才命羅將軍帶傷坐鎮後軍。”
沈浣臉色仿如沉水,盯著眼前的沙盤。戴思秦見了,半晌輕聲道:“元帥?”
沈浣看他一眼,“思秦有話盡說便是。”
“恕屬下直言”,戴思秦微微一頓,“我軍新近半年來折損連連,將士戰力匱乏,兵器戰馬均是後繼無力,如今毫州九十萬大軍又陸續分兵來援,加之太康城池固若金湯,以屬下看,這一仗……怕是難勝。”
沈浣看了看他,搖頭嘆道:“你所言我又何嘗不知?難勝已是客氣,說是必敗也不為過。”
“元帥!”戴思秦聲音一凜,“元帥切莫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兵法有云:避實擊虛。如今元虜勢頭正勝實力日增,我們相避也是正理。”
“思秦所言我自曉得。”沈浣盯著沙盤道,“你先下去吧,同王大夫那裡計數一下傷病情況,讓我再思量一番。”
戴思秦聽了,當即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沈浣看著那沙盤,心中猶疑不定。
太康城防乃是她親自過問,一手督建,天下實沒有第二人能比她更清楚其中情況。
強攻下太康,不是不能。她既然有辦法以一萬士卒在皇集阻住百萬元軍兩日夜,就同樣有辦法強下太康。只是,同當初皇集一樣,只她一道將令,潁州軍折損下去的,可能便是幾萬甚至十幾萬人。
流血漂櫓換來的,或許只能是太康那一座城。
沈浣嘆息。
一將功成萬骨枯。她退不得,二十萬潁州軍退不得,元虜亦是退不得。千載之後史書之上,誰人功成?誰人枯骨?
“報!”正當此時,帳外斥候聲音響起。
“進來。”沈浣沉聲道。
但見一個綠衣斥候領了一人進來,黑衣紅帶,卻是蕭策的親信暗衛之一。
“稟元帥,此人持了蕭元帥手術前來,說是有要事知會將軍。”那斥候恭敬道。
沈浣點頭,“你下去吧。”隨即轉向那暗衛,“師兄有何事?”
暗衛與沈浣熟悉,當即拱手為禮,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封的極好的密通道:“元帥命我將此信親手交與沈帥。”
沈浣接過,但見其上火漆封口,信封之上無有字跡。她拆開信封,其中竟只有一個極小的字條,上面筆走龍鳳,卻只有四個字。
沈浣見了那四個字,不由一怔,雙眉皺緊。
那暗衛亦不吭聲,只站在那裡,仿如柱子一般。
足足半個時辰,沈浣盯著面前沙盤之上那標著太康的竹籌,一次次拿起復又放下。過得良久,她長嘆一聲,轉頭看向那暗衛道:“你去告訴師兄,我與他意思相同,這便去辦